“我说啊,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吧。”小黑放开了他,将脚上的鞋子脱下,猛地甩了两下,将上面的血甩掉。
“名字……”男子愣了一会,竟一时间没有说出来话。
“嗯?怎么,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傻了吗”小黑用嘲讽的语气问道。
若换做之前,他们这般开玩笑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这次男子却没有笑出来,反倒是流露出一丝悲伤。
“我……真的忘记了,我的名字……”
“啊?”小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可思议道,“你发烧了?”
男子将目光看向小黑,强挤出一丝笑意,他将小黑的手从额头上拿开,轻轻握住。
“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用过所谓名字这种东西了,毕竟连你也都只是用喂,或者你,来称呼我。”
“反正你也知道了我是无源者,那干脆都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死过一次了,只不过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一个和你毫无关联的世界里,我从高楼上跳下,再次睁开眼睛就已经是婴儿模样了。”
“很奇怪,上辈子我就是最底层的人,没想到到了这里我还是不受人待见的无源者,我的父母把我当做累赘,毕竟一到了12岁我就会死。”琇書網
他将上衣的扣子解开,露出了他大片被火焰灼烧后的皮肤。
“将无源者烧死,这就是正常人认为清除异端的最好方法。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重来,就那么永远没有意识,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或许才是对我来说的最好结局。其实我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存在,毕竟这一生我连名字都没有,这应该也是世界没有认可我吧。”
“我真的很感谢理大人和你,真的,在这个黑暗到看不清前路的世界里,是你们给了我光……好了,不说这些听上去就恶心的话了……你要不要再休息,我……”
“什么无源者,什么其他世界……”小黑突然打断了他,“我根本就听不懂,也从来没听说过!”
小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摁在墙上,墙上的尚未凝固的血将男子的头发打湿。
“你要是再说些自暴自弃的话我就揍你,你如果没有名字,那就我帮你取,世界不认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小黑将男子死死的摁在墙上,即便她看上去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别……这样。”他的目光不敢直视小黑,他的声音也不像往常那般随意,“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今后的去向吧,我们还是先……”
“啧……”小黑再次打断了他,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直到小黑再次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她叹了口气,神色稍微平缓了些。
男子摇了摇头,小黑继续道:“真是的……我多少也是个强盗,要是当时不救你我想我早就脱离这种生活了,这种……”
“格格不入的生活……”
“真是想不明白,我怎么就被他救了,那个老强盗……这么看我和他还有点像。”
“我其实早就该死了,你明白吗?你说你不被世界接受?那我呢?难道我就被接受了吗?”
“小黑……我才不是什么小黑,那是狗的名字,他救了我就只是为了让我代替他的那条狗而已,我也同样被父母抛弃。我真正的名字明明就叫……”
小黑说着说着……便沉默了。
她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笑死了……被人一直叫着狗的名字,自己甚至已经接受了……还不如你没有名字好,还不如你……没有名字好……”
“对不起……”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再次被打断。
“别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我继续说。”
“我的父母把我生下来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淫虫,而我的母亲就是一个受人凌辱还把它当做什么资本的可悲妓女。”
“小时候的我能活着还真是多亏了那些恶心的人的施舍,你起码还会那些令人称奇的技术,可以造些奇怪的小物件,而那时候的我就只能看着母亲在台上那副令人作呕的姿态。”
“我第一次真正想要逃跑,还是听到我的母亲亲口说出那句,‘再给我些药!她也可以工作,快再给我药!我什么都愿意做。’,她甚至都没有记住我的名字,那年我只有十几岁。”
“我逃离了那里,而我根本就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在那个城里,根本没有人愿意让我这种人工作,我这种由玷污诞生的人。”
“不过正当我的意识快要消失,一队强盗洗劫了那座小城,他们代替了我,将我的母亲狠狠地从妓院里拖了出来,像处理瘟疫一样烧死了她,以及整个城,全部被大火烧了干净。”
“我只有这一点感谢那个老强盗,只不过他一直把我当做狗看待,直到我成年的那一天,上天才送给了我第一个礼物,同样是一场大火把他们一个都不留的全部烧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你应该很奇怪吧,明明我只要看到血就会感到反胃。”
“但很奇怪,当我看到他们焦黑的尸体,我只感到了由衷的快乐。那种复仇了的快乐。”
“接着我就加入了这里,以个人的名义,不是我自夸,我能够不再被当做狗来看待完全就是通过投机取巧。”
“救你,完完全全只是因为你的能力,你明白吗?救了你,你就会欠下人情,你就会为了我带来你的那些东西,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有价值。”
“一个不敢杀人的强盗,一个毫无同伴的独行者,在一个全是嗜血成性的杀人犯之间要存活下来,真的很累,明白吗?”
“你别再管我了,之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有你的那些东西,即便没有名字又怎么样?我也继续换个地方当我的强盗,我们各奔东西。”
小黑转过身去,没有看男子一眼,她十分气愤一般狠狠砸了一下墙,大声骂道:“去他妈的名字!”
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看着她消失在那个被邪神撞出的洞后。
这么一看,他还算是幸运,起码,还有着神明救了他,而神明无力的时候,仍然被小黑救了一命。
这么一想……除了被遗弃,自己真的没有经历什么……
“我倒是想起来了,上辈子的名字……这么一看我经历的还真是平淡……早知道不跳楼了。”男子自言自语地将帽子摘下,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凝固了的血。
“去找她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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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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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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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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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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