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么问,可见红引没那么简单。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我问你确定你想知道吗?”黑桃K又把问题带回去,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询问:“你确定要知道吗?”
漆珊沉默着,心思电转。
“好吧,那我试着略去那些告诉你红引是什么。”黑桃K嘴角微弯,无奈道:“我对你们这些后辈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温柔,连我自己都讨厌。”
他张开手,此刻的红引收敛了狰狞的雷暴面目,化作他的绕指柔。
“红引,是我给她取的名字。”他低声述说着,脑海浮现起一个模糊的轮廓。
时间太过久远,他连自己的面目都已经遗忘,何况匆匆遇见的那个女神。
“我已经记不起那个面位的编码了,但应该是个A级。”他撩了撩发,揪起一缕,似乎对头发变短有点不习惯。
他转过身看她,“和你一样,我接到的任务是维持那个面位的稳定,并建立秩序。”说到这儿,他顺势问她:“漆珊士官,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跃迁于各个面位,维持其间的稳定吗?”
漆珊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曲起。
黑桃K却不逼问,“我当时也不知道。因为我们接受的教育,呵,什么成为和平正义的使者,总让我们觉得自己跳出三界外,凭本心肆意地游戏于各个天地,哼。”他轻嗤一声,“可惜。”
可惜什么,他却不再说了。
他话题转回来,继续道:“我当时去那个面位的时候,发现那里秩序井然,天清气正一片盎然,并且维持这样的状态很久了,但就是这样有着稳定运行因果律的天地,最难容外界力量。当时我以为自己的任务委派错误等母系统把我跃迁回去,但是迟迟没等到。”
他顿了顿,沉声道:“事实证明确实是母系统失误,把我投放错误,使我亲眼目睹了一个面位的毁灭。”
紫红的云霞轻缓流转,微风吹皱池面,漆珊垂眸倾听学长的经历。
在投放错误的面位里,黑桃K亲眼见证了一股外来的恐怖力量摧毁了那里的平衡,就像运行良好的钟摆被硬生生卡主,钟摆却强行要摆动一样,那方天地强烈地要肃清毒瘤,重振此间因果律。
于是他们疯狂围剿那股外来之力,可外来之力阴险狡诈总能脱逃,最后,天地之理,也就是天意,选中了那个面位的一位强大的女神来做他们手刃外敌的刀。
女神举天地之力与外来之力一战,那一战犹如世界末日,最后那外来之力被女神击败逃窜,此战终于告捷。
按理,聚集的天地之力应该就此消散再次重归洪荒进入天轮,但世事就是如此耐人寻味,那女神因汲取了过于庞大的天地力量,自成一股不可扭转的磅礴力量,而这股力量的运行法则已与从前充斥在天地间时运行的法则截然不同。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竟也适用于这天地之力。
女神后来渐渐地失去自我意志,同化了一整个天地,那面位自然也随之坍塌崩溃,而他因为是外来之力无法被同化,得以幸免于难。
那时他是那面位存在的唯一一个活物,女神与他相遇的时候,还有残存的意志,她唯恐自己无意识地四处流窜破坏其他面位,便请求他,将她封印在他身上。
黑桃K接受了她,并为她取名红引,带她跃迁回了他的时代,后来她的力量外逸,被圣十三发现,未免多生事端,他便谎称那是他得到的赋能,能毁天灭地的赋能。
漆珊静静听完,默不作声。
这故事与现在的情况太相似了,以至于漆珊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学长为达目编织的谎言。
黑桃K无可奈何地摊手,“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圈套,但事实确实如此。”
红引聚在他手心,他淡淡地注视着它,“红引的力量很强大,但相厌穷尽整个天地,也不是不能对抗,我怕最后他会像她一样。”
漆珊别过脸,“每个面位运行法则不同,说不定这个天地的力量就能自由聚散。”她强行辩解,但事实是她根本无法判断他所言真假。
黑桃K点点头,无奈道:“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坏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而言不过是失败了再换个面位而已。”
他偏头笑看她:“其实于你也是。若相厌最后成了红引这般存在,他倒是可以效仿红引,把自己封印在你这个异界之人体内。”
漆珊一愣,那相厌岂不是要背负毁灭这个世界的罪孽!
他微微扬脸,“只是,要不要替你汇聚灵体让他有个容器……”他音色压低,含笑的样子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们还得求我。”
晨曦从窗棂透进屋里,日光移转,从这边窗,照到那边窗,相厌神思跌入混沌,让他清醒过来的,是七扇的身体变化。
她脸上开始出现异常。
相厌慌忙凝聚妖力笼罩她,防止她尸身腐败。Χiυmъ.cοΜ
妖力在她身上形成一层淡淡的光,相厌枯坐良久,才惊觉又入夜了。
陆岐等了一天,轻轻叩门,见无人应答,只得自己开了门进去。
相厌几乎还是他离去时的姿态。
陆岐轻声道:“这两枚蛇蛋是她费心产下来,我于妖族所知甚少,新主,你……还是看看吧?”
相厌这才木然地转过脑袋去瞧那两枚蛇蛋。
蛇蛋大概有两个拳头大,蛋身黝黑,覆盖着黑甲,瞧着就很折腾母亲。
相厌便不再看。
陆岐道:“这两枚蛋之前还温温的,现在倒是冷下来了,不知是不是要保温?”
相厌头也不抬。
陆岐又道:“你若是珍视她,该珍视她珍视之物。”
相厌这才又看来,伸手接过两枚蛇蛋,摸了摸,他们倒是活得尚好,他心绪又沉郁几分,“按理是不用管,自己就会破壳的。”
陆岐才点点头,正要拿走蛇蛋,相厌摆摆手,“就放这儿吧。”
陆岐也不强求,转身退了出去。
相厌把蛇蛋拨到七扇怀里,像是给她交代:“他们都好好的。”
天意的理又开始聚成洪流灭顶而来,七扇没了,他便没有让落哲活着的理。
入眼俱是战损,落哲坐在扶木上。
他身姿高挺,穿军靴的长腿自然交叠,一头利落短发往后捋,英俊率性。
青蜃细细打量他,“这就是你原本的面目?”
“嗯。”
青蜃垂眸,“阿哲真好看。”
落哲笑看她:“青蜃也很好看。”
青蜃羞怯地别过脸,理了理墨绿的头发。
忽然她心中一泠,紧道:“他来了!”
落哲回眸,相厌侧身立在他身后,长角坠下的宝石微微摇晃,他脸上淡淡的,平静如镜面的湖。
见他看来,相厌正对他。
寂静的风无声地穿过二人,夹在风中的花瓣悠悠飘落。
两人缠斗多年,终于在此刻迎来终结。
相厌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落哲撑着扶木纵身一跃,落在相厌面前,偏头笑了下,“来吧,这一战有惊喜哦。”
相厌不理会,翻手起势,天地风云随即迅速涌动,落哲对青蜃道:“你离开此地,若非我去寻你,不可靠近。”
青蜃一僵,见他向来温和的眉目冷敛,知他不喜她违逆他,踌躇片刻还是随风飘飞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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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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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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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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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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