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三个人,谁也没有心思享受这大自然的惬意。
赵耀打开门,表情沉重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
题安赶紧上前问赵耀。
赵耀没回答,而是对艾爸爸和艾妈妈说:“她需要你们多关心她,我们先走了。
过几天我会再来给她做心理辅导。”
村子里的土路年久失修,被前几天的暴雨冲刷过后更是泥泞不堪。
题安和赵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口走去。
村子里的狗时不时发出突兀刺耳的狂吠。
“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情况不好?”题安终于忍不住问道。
赵耀嗯了一声。
他没有继续走,而是坐在了路边树下的一颗石头上。
题安也坐了下来。
他看到赵耀伸手抹了一把脸。
“怎么了?”
题安很少看到赵耀这样。
赵耀抬头深呼吸,眼里闪着晶莹的星星,“我就是觉得好绝望。
你知道吗?m.χIùmЬ.CǒM
我看到艾香指关节上的老茧,不是做纸扎做出来的,是写字磨出来的。
深深的开着裂口的老茧。
我问她。
她说从小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拼命地学习,每天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被精打细算过的。
她知道家里的情况。
考试是她唯一的机会。
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可以享受最顶尖的教育资源,高昂的补课费和名师辅导。
他们像坐着飞机去终点。
而自己,只有和一样条件的孩子们挤在绿皮火车里。
没日没夜地低头学习。
甚至......”
赵耀哽咽了一下,“她至今都认为,现在自己的不幸是由于不够努力......”
题安问:“那件事呢?”
赵耀说:“我能百分之百确定那件事有问题。
除了那件事,她的逻辑思维,价值观人生观全部都正常。
也就是说,她对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所有的记忆,被人打包换过了。”
题安说:“所以,她还是承认那件事是自己自愿的?”
赵耀说:“是。她全盘接受,没有一丝否定。
她没有撒谎,她的心理状态肢体状态是描述事实。
没有经过加工的事实。
她去同学家做课业辅导挣学费,同学提出了要求,她同意了。
同学喊来了同学,价格翻倍,她也同意了。”
题安问:“经得起推敲吗?”
赵耀说:“严丝合缝。对方有专业团队。”
题安说:“我看过卷宗,确实是专业团队的‘杰作’,完美规避,全身而退。
很多专业的人用自己的专业,成为权贵的附庸和打手,毫无信仰。
但是,他们最狠的一招,就是让受害人亲口承认杜撰出来的事实,让受害人自己都深信不疑。
太可怕了。”
赵耀说:“是。我分析了艾香的精神状态,她被催眠了。”
题安忙问:“你能给她解开催眠吗?”
赵耀无奈地摇头,“我不能做到反催眠。
艾香对那件事所有的记忆,都处在强暗示下的催眠状态。
要解开催眠,要有结束催眠的指令。
这个指令是催眠者设定的。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动作,甚至有可能是一个表情一个事物。
我猜不到。
没人能猜到。
只有当时发布强暗示催眠的催眠师知道怎么结束这一切。”
题安也绝望了,“那就是说,只有李泰能解开催眠。
只有李泰能还原事实真相。
而他不可能这样做。”
说完这句话,题安和赵耀都沉默了下来。
村子里的土路上没有路灯,黑得让人心悸。
村口两棵槐树隐约的影子,像地狱站岗的恶魔。
也不知道在石头上坐了多久,直到题安和赵耀身上的衣服似乎被露水打湿。
赵耀说:“谁说阳光是最无私的东西?
它不会均匀地洒在每个人身上。”
题安看了看快要破晓的天,“阳光是不会均匀洒在每个人身上。
但我们偏要试一试。
去探探那看不见的黑处。”
题安拍拍赵耀肩膀,“走吧。找个地方吃个早点,回去从长计议。”
为了开车安全,题安在吃早点的地方趴着睡了一会儿。
赵耀和题安交替开车。
赵耀在放倒的座椅上从睡梦中猛然坐起。
“往回走,往回走,回去,回去。”
题安有点懵,“还有两个小时就下高速了,回哪儿?”
赵耀急了。
“哎呀。回艾香家。
快点,回艾香家。”
题安不明白,“为什么?你想到了什么?知道怎么解除催眠指令了?”
赵耀说:“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除催眠指令。
但我想到了,这么深刻的记忆,除了李泰给艾香的强暗示,还有他为艾香设置的自我暗示。
自我暗示需要提示。
提示一定是艾香生活中常见的东西。”
题安问:“什么东西?”
赵耀说:“我还不清楚,但一定是她生活中经常见到的东西。
如果将自我暗示的提示物拿走。
艾香所认为的事实,就只剩李泰曾经的强暗示。
时间一长,可能会动摇。
我不能确定有效,但我想试试。
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
题安看了看导航,“好。我们到下一个出口掉头回去。
你再睡会儿。
到了我叫你。”
题安和赵耀八个小时后回到了艾香家。
在艾香房间为数不多的常用物品里,赵耀发现了一个节拍器。
艾香是学画画的,为什么会有学乐器要用的节拍器。
赵耀连忙问:“节拍器是怎么来的?
是不是那个李泰心理师送给你的?”
艾香说:“我忘了。应该是有人送我的。”
赵耀很着急,“你仔细想想,什么人送你的?
你又为什么放在床头?”
艾香歪头想了很久,“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艾妈妈杵了一下赵耀,低声说:“小香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开节拍器。
我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以为是闹钟一类的。
也没放在心上。”
赵耀拿起节拍器,“15bpm。催眠和暗示节奏。
小香。
我能拿走这个节拍器吗?”
艾香没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赵耀,看得赵耀发毛。
突然艾香的头,像节拍器一样摆动了起来,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太诡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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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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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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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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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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