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讨厌借酒消愁的感觉,会觉得自
己就是阴沟里的一滩泥。但是他又多多少少留
恋醉酒后的一段时间,可以放任自己做很多疯
狂的梦尽管醒来以后因为头疼他都不记
宁
这次他知道自己梦见庄菱了。
她依旧活泼、漂亮,用手撑着头坐在他旁
边,另一只手写写画画。偶尔转过头来,黑亮
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接着便是最常见的微笑,
露出两个对称的酒窝。
在梦中,沈越遗忘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也忘记自己交过的几个女友,似乎只记得和庄
菱做同桌的那段岁月。
因此,当他醒来以后,突然产生从来没有
过的乏力感。
床头的手机在响,是孟庭苇的老歌《冬季
到台北来看雨》。沈越懒洋洋地拿过来看了看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皱着眉头按下接
听键。
“沈.…...是沈越吗?”对面是一个陌生
的女人。
沈越觉得有点熟悉,但又不大记得起来。
是我,你是?”
“我是郭是晨,昨晚咱们才见过面。
沈越想起来,昨天乘餐的确有她,不过以
前就没啥交情,昨晚她坐在旁边又很安静,所
以自己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沈越客套地问候
了几句,郭是晨的口气变得奇怪起来。
“昨天人多,看你们几个男生喝得高兴,
我就没怎么跟你说话,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
空?”
沈越迟疑了一下,摸摸丢在一旁的外套,
面里有张皱巴巴的名片,上面写着“明远律师
事务所,陈一凡律师”的字样。
“下午我有些私事,可能到沙坪坝去。
沈越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多9"
“嗯,只是想跟你聊聊。”郭晨#晨说,“能
吃个午饭吗?就在你住的酒店楼下,两岸咖
啡
沈越爽快地应了:“行啊!到时候联系。
他有点摸不准郭晨晨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同时也不认为十来年没联系的普通同学有很多
话要说。
沈越冲了个澡,洗掉一身的酒味儿和疲倦,
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又想到了庄
葵
他回来就是因为她,却永远见不到她。但
是他们都知道她,那些老同学,他们口里的庄
菱还是活生生的。
大约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郭晨晨的电话
又来了。沈越赶紧下楼,不大费力就找到了“两
岸咖啡”,郭晨晨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见他
就猛挥手。
“我已经自己点了,你要吃什么,看看
吧?”她把菜单递过去。
沈越昨晚吃得有点过了,现在什么胃口也
没有,就随便点了杯红茶。郭晨晨也不劝他,
只是笑了笑,双手交据地放在桌上。
“你结婚了?”沈越看到她可惯性转动右
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第是晨顿了一下,点点头:“去年结的,
他是我同事,不怎么能干,但挺老实的。
“那真是恭喜你了,这年头找个老实人可
不容易。
郭晨是说了声谢谢,又看看沈越的手。“咋
天晚上彭海说你还是单身。怎么,还没有看上
眼的?
沈越搔搔头:“高不成低不就呗。
郭晨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对不起,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你这次回
来是因为庄菱的关系吗?
沈越直愣愣地望着她。
郭晨晨变得不自在起来,她地尬地搓着手
心“其实这次同学会组织得挺突然,毕业以
后大家都没怎么联络,偶尔聚会也就是几个关
系比较好的老同学三五成群吃个饭。这一次要
不是听说庄葵的事,还有你会回来,我大约是
不会去的。
“为什么这么想呢?
郭晨晨笑了笑:“我也说不清。以前班上
都知道你和庄菱是天生一对,那时候这点事又
隐秘又刺激,好多女生都觉得你们会一直在
起。谁想到后来中考的时候有那些变故,庄菱
上了81中,你考得不如意,离开重庆。那时
候很多女生还觉得庄菱特假,抢了你的保送名
额
“这不关她的事!”沈越反驳,“都是我
运气不好,再说都多久的事儿了,也不值得提了
郭晨晨有些着急地接了话茬:“对,我没
有那个意思,这件事的确不能8怪庄菱,真不是
她的错!”
沈越为自己心头突然冒出的那股火苗懊
恼,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送上他们的点餐,缓
和一下气氛。
沈越勉强一笑:“怎么,找我来就是说这
个?”
郭晨晨看出他不想继续原先的话题,于是
就顺势转了弯,说起了别的。两个人吃了饭,
郭晨晨问他这几天的打算,沈越不想把庄菱留
给自己遗物的事儿说出去,只说彭海要带着他
好好逛逛新重庆,三天后再回南宁。
郭晨晨笑着说:“想不到彭海安排还挺周
到的,跟从前一样。
“那是,还多亏了他。跟他当了三年同学
也算铁哥们,他除了热心就是耿直,有时候简
直过头了。
郭晨晨又笑起来:“可别忘了我当了他一
年半的同桌,我还不了解他吗?
沈越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同学会他也
操了不少心吧?
郭晨晨摇摇头:“我不知道,在网上建了
班级QQ群的人是陈一凡,也是他打电话通知
我的。
“原来是这样。沈越在心底猜测,不知
陈一凡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郭晨晨吃过午饭就跟沈越告辞了,他们没
有再谈关于庄菱的事儿,但是沈越觉得她有些
话没说出来。但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并不是
都想刨根问底。
大概一点半以后,彭海就开着车来了,车是一辆马自达,颜色挺漂亮。影海老脸挂不住
一个劲儿解释是媳妇喜欢,没法子
沈越把陈一凡的名片儿遥给他,上面写着
地址,在沙坪坝XX路的一幢写字楼里。明远
律师事务所租了整整一层楼,气派得很。两个
人到了以后才发现陈一凡在里头混得不错,有
一间敞亮的大办公室,外头还坐两个助理。
陈一凡热情地把两人请到办公室里,给他
们泡上好茶。彭海忍不住开始嘴贱:“我说大
律师,咱们可快着点啊,你这儿说话分分钟都
是要算钱的。
陈一凡骂了他一句,转身从隔壁小房间取
出一个文件袋,打开后取出一一个深色的防潮口
袋,然后拿出几份文件读给两个人听。那是庄
菱遗嘱中关于赠与沈越的部分。
室内很安静,外墙的隔音玻璃让马路上的
噪音减到了最小。陈一凡干巴巴的声音令沈越
坐立难安,而更加千巴巴的是庄萎遗嘱中那些
简洁的文字。她只是把东西留给他,不到一百
个字就在生死之间完成传递。
陈一凡把密封口请沈越确认了一下,然后
交给他:“就在这里了。除了她、我和你,没
有别的人看过。
沈越的手心有点发热,他暗暗吸了口气,
撕开封条,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一个
信封,上面写着“XX区JS中学初三年级张德
明老师转沈越同学收”寄信人是“81中教
务处”信封里是两张皱巴巴的纸,一张上面
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还有一张却洁白干净,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沈越,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是和你听
着孟庭苇的歌,在座位上玩东南西北。
庄菱。沈越突然感觉一股酸涩冲上鼻端,眼睛里
涌出泪水。他站起来走向窗户,把脸朝向外边。
彭海小心翼翼探过身子,看了看桌上的东
西:“就这个?
陈一凡点点头:“就这个,她亲手封好的。
彭海又仔细看了看,拿起那个信封:为
什么留这个东西给轮胎?
陈一凡苦笑着摇摇头。
他们俩都不再说话,静静待在座位上。沈
越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儿他回到桌前,
仔细把那张纸和信封都装回密封袋里,又装进
外套的内包。
陈一凡带着他完成后面的手续#,才送出门。
“这些是你的了。”陈一凡在道别时对沈
越说,“这是庄菱在我这里唯一的东西,现在
我可真不欠她了。
沈越挤出一丝苦笑:“是吗?现在变成我
和她之间的债务了。在回江北的路上,沈越没有和彭海说话。
大个子拘谨地开车,有些不安地瞅着沈越
等把他送到了饭店,才问道“怎么了?庄菱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好像是废纸,
你咋跟见了炸弹一样?
沈越转头看着他,苦笑道:“那信封上写
的什么你没看见?
彭海没吱声。
沈越从内包里拿出密封袋,将信封取出来
把收寄地址都读了一遍,又扬起那封信:“看见邮藏没有?1995年4月15日。
海鼓着两个眼睛,还一副情懂的样子。
沈越闭上眼睛:“你忘了吗?这个信封里
应该装着81中寄给我的补考通知。”
虽然已经熄火,彭海还是一脚瞪在了油门
上,他疼得献牙刚嘴,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什么?“他一边呼痛,一边扯着沈越追
问,“那东西不是丢了吗?”
“如今信封都在这里了,你还想不透吗?
彭海盯着他手上的东西:“你的意思是
当年那封信不是丢了,而是被庄袭拿走了?
沈越抿着嘴,不再说话,彭海愣了一会儿,
突然一个劲儿地播头:“不会不会,庄姜干不
出这样的事儿,她.…她当年喜欢你的,你莫
非不知道?”
沈越沉默着。他当然知道,而且知道自己
也喜欢她,因此才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凉。
彭海看他的样子,更不知说什么好了。两
个人在车库里静静坐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阵,沈越终于像活过来一样,抹
了把脸
“我有点累,今天晚上就别去看什么夜景
了他对彭海说,“改天吧,反正“一棵树”
在那儿又不会跑。
彭海神情还有些呆滞,似乎找不到什么好
说的,只能点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大厅便分开了,彭海欲言又
止,但沈越心烦意乱,已经顾不、上他了。
沈越回到房间里,拉开窗帘,外头是重庆
最繁华的商圈之一,林立的高楼发环绕在四周,
花园绿地和广场上的人在这些庞然大物的脚下
就像鲮蚁一般。他们密密麻麻在地面上穿行,
每个人都面容模糊。沈越想,尽管他的眼睛完全没有近视,也尽了全力,可他仍然无法分辨
出不同的人,更不要说看清他们的脸了。
沈越抬起头来,高楼远处是灰蓝色的天空。
暮色正从东边慢慢侵袭过来,白色的云朵转头
变成深蓝色,渐渐接近墨色。太阳正努力留下
最后一道光,但是夜色来得迅猛,很快就将它
彻底赶走了。
于是,山城又迎来一个夜晚
高楼上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沈越的眼
睛被刺目的红绿占满,那些高楼的轮廓渐渐融
化在墨蓝色之中,LED屏和各种发光管漂浮在
半空,而埋在花坛下的地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将树的阴影拖离地面,显得飘渺恍惚
这是一个不真切的世界。
沈越闭上眼睛,脑子里想起十几年前同样
的夜晚
那是95年的4月15日,个周五。他前
一天刚知道自己在81中的保送生考试中被刷
了下来,为了安抚他,父母特地带着他去大
足玩,为此请了周一和周二两天假。谁也没有
想到81中的保送生没有录够,补录的通知刚
好在周五送到了学校。作为班主任的张老师没
有收到那封信,而看门的王老爷子一口咬定把
信送到了老师办公室-他一贯将信和报纸从
门缝下面塞进去。周二是补录的最后时间,81
中给了学校两个名额,必须到场面试。
沈越他们就读的中学并不是完中,只有初
中部,所以高中必须到别的学校去读。81中
是很多学生梦寐以求的好学校,还有美术特长
培养,而保送免除中考的搏杀,自然是求之
不得的好事。等到周二的上午,张老师才接到
81中招生老师的电话,责问他为什么还没带
着补录的学生过来。
张老师自然是惊论万分,于是在找不到沈
越的情况下,便将名次稍逊于他的庄菱和隔壁
班的另外一个女生匆匆带了过去卡。两人的面试
和笔试都很顺利,终于没有浪费那两个补录名
额
而在手机还是稀罕货的时候,沈鹅就错过
了原本属于他的机会。
在那很多年后,沈越从重庆到了广州读高
中,又去了上海念大学,最后落脚于南宁。他
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年那封补录通知在周五被
张老师看到,他就不会去大足玩,也不会错过
那次机会。如果他留在重庆念高中,父母也就
会留下,他不会离开重庆,也不会离开庄菱
那他的人生会完全不同。
如果和庄茭在一起,现在她是不是还活
着?
沈越又打开那个密封口袋,取出三张纸,
坐到台灯下仔细看
信封已经有些发黄,但看上去保存得很好
除了自己放在口袋里弄出的一道折痕外,几乎
是平整的,只是有几个久远年代留下的黄点
儿。老旧的牛皮纸信封上印着重庆市XX区81
中学的地址和邮编,蓝黑钢笔端正地写着“XX
区JS中学张德明老师收”的字样。邮票是那
个年代流行的中国民居系列,上面的上海民居
和陕西民居只有六角钱,那是当年的邮资。信
的封口是被撕开的,歪歪斜斜,很粗鲁的样子。
这封信的去向当年就是一个:坚决认定
自己没有失职的门房大爷说,信是和当天的报
纸一起塞到办公室里的,肯定是第一个进门的
老师给弄丢了;而早上第一个去初三年级办公
室的,是初三(2)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李
老师,她说的是报纸裹着信放在地上,她照例把各位老师的信都放在他们的办公桌上,的确
没有看到这封补录通知。
现在消失的信在十多年以后如幽灵般重新
出现在沈越眼前,虽然只有一个躯壳,但却让
沈越心底的疑问活了过来
难道当年偷走信的人,其实是庄菱?为什
么要那么做?难道真是因为补录名额?
她的成绩排名仅次于他,如果他不去,自
然而然就有机会补上。
沈越放下信封,对于自己阴暗的猜想充满
厌恶。但是面前的信封又像是在嘲弄他,甚至
那破碎的封口也像怪物的利齿,狠狠咬着他的
眼睛。
沈越又拿起那两张皱巴巴的纸。
张看起来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方方正
正,很像以前上学时最普通的“红梅”牌笔记
本内页。这张纸的双面都写满了字,凌乱而又
无序,看得出都是庄菱的手迹。这不是诗也不
是句子,只是一个个词语甚至一个个字的堆砌
颠来倒去。比如“奔跑”“牡丹”“南方”“红
酒杯”是“可怜”“美丽”“历史”“11
路车站”“悲”
这些完全没有联系的散乱词语铺满了整张
纸,甚至有些是重重叠叠的,就好像有人背着
一口袋芝麻,猛然倾倒在地,然后就很难分清、
捡起。
这张纸伤痕累累,似乎被揉成过一团,又
展开;或者是横横竖竖地折叠,又重新压平。
看得出庄菱写下那些词语用了很久,绝对不是
一次完成的。有的笔画重,划破了纸面,有的
则轻,好像是拖着笔尖扫过;有些写得郑重,
有些写得滾草;有的是蓝黑色墨水,有的是碳
素墨水,还有圆珠笔和签字笔的痕迹,甚至是彩色笔…
沈越想象着,笔记本放在庄菱的的写字台上
或者是某个她伸手就能触及到的地方。当她的
心充满无法排解的情绪时,就会随手抓起一只
笔,翻开这一页写起来。
其实就跟她初中时的习惯一样,当老师的
课上得无聊或者她烦躁的时候,就会在笔记本
或者教科书的边缘写起来。
沈越凝视着这张纸,想起庄菱那个时候的
神情,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会不屑地撒嘴,
或者狡點地看着他,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
带着小狐狸般得意,俏皮又可爱。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竟然能持续一生。
沈越摆弄着这张纸,不明白为1什么庄菱会
把这样一张纸留给他。
他又拿起另外一张发皱的纸,是一张A4
打印纸,看上去年代比较近,而且看得出只是
被折叠过几下,并没有受到太多摧残,除了边
角上卷曲了点,连一丝脏污的印子都没有。
这些字仍然是庄菱亲笔写下的1,但是从容
多了,笔迹流畅而顺滑,几乎能够想象她写的
时候是多么平静。
然而沈越却觉得胸口不可抑制地疼起来,
能够安祥地回顾着过去,她写的时候,也许已
经下了死的决心。
沈越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自从81中的补录错过以后,庄茭和沈越
便没有好好谈一谈。其实沈越并不在乎这个,
可他知道庄菱是介意的。她主动向张老师申请
调换座位,此后也很少找沈越说话。班上的确
有些议论,在大家都默认他们是一对的时候,m.χIùmЬ.CǒM
庄菱的举动变成了一种“背叛”
沈越想起今天中午郭晨晨跟他提过的事,发现自己当年的确粗心。他在伤心庄葵和自己
拉开距离的时候,并没有理解她为什么那样做。
即便是青涩的年纪,班级也是一个小社会,而
十五六岁的孩子,很少费心去掩饰自己的厌恶
与妖妒。
沈越一直坚信这件事庄没有错,但是她
设办法回避自己客观占据补录名额的事,所以
她躲开了。
但是现在沈越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天真,
那个消失的信封从庄葵的遗物中出现,似乎证
明当年的猜测是真的。
想到这样的事,沈越便有一种说不出来
的寒心。
他以为自己离开学校之后跌的跤,已经让
自己长出足够厚的革,感觉不到疼,也不怕烫,
可是冰冷的针建着缝儿刺进肉里,仍然是一阵
一阵地痛。
沈越把三张纸摆在面前,在灯下一追又一
遍地看,似乎想知道为什么庄菱要留给自己这
些。难道她决定在临死前将真相告诉他?
沈越忍不住苦笑,她还是一样的任性,只
图自己舒坦,不管他怎么难受。她也不想想
万一他已经不在乎了呢?
沈越把那三张纸收好,忽然想到了什么,
打开笔记本电脑,上了初中同学0群。
其实当时加他进去的人是彭海,但因为工
作忙,空下来也懒得聊天,基本是潜水。所以
有什么事,彭海就干脆打电话或发短信给他。
沈越点进群里,看到群主果然是“陈一凡”
三个管理员中间有一个就是彭海。因为是老同
学,大家都用的真名。沈越翻至到群共享里,下
载了一份通讯录,在里面找到唐娜的电话号码。
现在是七点半,沈越猜想这个时候打过去有点失礼,但他感觉焦躁,如果这个时候不做
点什么,就难以忍受。
电话通了,唐娜的声音有些干巴,当沈越
自报家门以后,她顿了一下,很意外:“你怎
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昨天吃饭的时候有事儿就
该说了。
沈越听得出她话中隐约带刺,但并没有介
意“我想谈谈庄菱的事,有时间吗?
唐娜沉默片刻:“你住在哪儿,我过来找
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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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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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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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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