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张面孔闪现我眼前:王洁!
这是个重要线索!她在翟世冲的场子里待了三年,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我以前太“面”了,光顾忌“男女授受不亲”,生怕惹梦蝶生气,现在看来,我太幼稚了。
干大事不拘小节,只要能破案,能把“四大天王”送进监狱,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看看表,已是凌晨四点,正是卡拉OK下班的时间,说干就干!
我悄悄推开大门,直奔河西区。
来到“伯爵卡拉OK”门前,大街上已经没人了,唱歌房里偶尔传出一两声吼叫,夜空中飘渺震荡。
我在路边的电话亭旁蹲了半小时,陪唱的小姐们下班了,陆陆续续走出来。
我闪身躲入墙角,悄悄观察。
不一会儿,王洁和几个女孩走了出来,相互道别后,王洁沿着街道往北方走去。
我赶忙跟了上去。
走过两个十字路口,王洁拐入一片平房区,这里是县城的城乡结合部,杂乱无章,卫生极差。
拐入一个巷子,走了几百米,她在一个四合院前停下来,拿出钥匙开门。
我走过去,低声喊了一嗓子:“王洁!”
她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有点不知所措:“许……许……许警官?”
我惘然一笑:“别客气!我被停职了,不是警官了。”
她愣愣地看着我:“进来说吧。”打开大门,让我进院。
我一探头走了进去。
她走在前面,进了正屋,屋内漆黑,她把客厅的灯轻轻打开,示意我小点声。
我说:“还有人?”
她说:“我妈妈在呢。”
我说:“你和你妈妈住在一起?”
她点点头:“我在这里租的房子,离县医院近,我妈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医院检查。”
“你到底是哪个村的?”
“药王村啊,那天在派出所,我说的都是实话,除了工作。”
此刻,东屋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来:“小洁,回来了?”
王洁立马答道:“妈,我下班了!您这是还没睡啊,还是睡了一觉了?”
老妇人说:“我都睡了三觉了,我看看几点了……哦……五点了,天快亮了。”
王洁拉着我的胳膊走了进去,打开卧室里的灯:“妈,这是我一个朋友,是个警察,姓许。”
老太太一听,慌忙起身:“警察?你……你惹什么事了?”
王洁笑道:“妈,我能惹什么事?这真是我朋友,他是咱这一块的片警,正在执勤,见我下班晚了,护送我回来的!”
老太太靠在床头:“好啊……有警察在,安全。”
我赶忙说:“阿姨,您身体不舒服啊?”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肺心病,这胸口闷得啊,就像大水漫上来一样,前两天憋得吐血了,小洁在这里赁了房子,一边上班,一边伺候我,苦了我闺女了。”
我一阵心酸:“阿姨,好好休息,肺心病有治,按时吃药,会好的。”
老太太又是剧烈咳嗽,吐了一口痰:“还不如死了算了,净给我闺女添负担,她在棉纺厂上班,三班倒,累啊。”
我说:“对!王洁是个好姑娘!”
王洁说:“妈,您快躺下吧,我给许警官倒点水喝。”说罢,拉了拉我,示意我出屋。
我说:“阿姨,您再睡会吧。”说完,我转身出屋。
王洁拉着我来到西屋,她的卧室,关了门,为我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
我说:“我不渴,谢谢。”
她说:“嫌我脏?我这杯子都是刷过的!”
我赶忙摇摇头:“没,没,我真的不渴。”
“找我干什么?”
“我想问一下,翟世冲场子里的事。”
王洁立马警觉了,站在门口听了听:“你小点声!我妈妈不知道我在那种地方上班!”
我点点头:“好、好。”
王洁叹道:“你别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我说:“别这么悲观,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
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也许你的一个小忙,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你别说了!我凭什么帮你?你是我什么人?”王洁有点怒了。
我本想说我在街头帮过你,制服小偷,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她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救过我,想让我感恩,可我不感恩!你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如果不是因为办案,你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这种人来往!”
“你这就太主观了!”
“你敢不承认?那天在烧烤店门前,你看看你那个样儿!你和你女朋友都不在门前大排档吃了,直接进屋里了,我就这么脏吗?隔着空气都让你们恶心吗?”
女人心,海底针,我真没想到王洁这么心细,当天梦蝶所有的举动都被她尽收眼底。
我长吁一口气:“你不愿配合我工作,就算了!用不着喷我!”说罢,我转身就走。
王洁跟了出来:“你站住!”
我扭头道:“干吗?”
“你进来!”
我回到屋中。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良久,她说:“哥,听我一句话,好吗?”
她管我叫哥,我有点不适应:“你说!”
“别再查案了,别再去翟世冲的场子折腾了,他们什么都敢干!警察和他们是一伙的!”
我问:“哪个警察?”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警察!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
我说:“我精神正常着呢!我没问题!”
“那你还作死?你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吃拿卡要,多好?和‘四大天王’成为朋友,每个月,少不了你一份,你说你折腾什么?自己受伤,连累亲人也不好受!”
我惊呼:“你对警察就这么没信心吗?”
她点点头:“对!这些年,我见多了!”
我不知她受过什么委屈:“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可以相信我!”
她凄凉一笑:“算了吧!再过段时间,你必然和他们同流合污,否则你在警队呆不下去!”
我倒吸冷气:“你就这么绝望吗?”
她瞥了我一眼,哼哼一笑,那个眼神,很难解读,既蔑视,又怜悯。
突然她靠过来,一把抓住我:“哥?你今晚就要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我不求回报,只要你罩着我就行!”琇書網
我赶忙推开她:“你这是干什么啊?”
她淡淡一笑,脱了上衣,酥胸高耸:“听我的,没错!今晚就和我睡!这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害怕,不会让你女友知道!我没传染病,特别注意安全措施!”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喝道:“你停下!你疯了?”
她无奈地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衫:“你还是个雏儿!”
我怒道:“你不要用你那套思维来揣测我!”
“我不是揣测你,我是揣测人性!否则你靠什么活着?一个月五百多块钱工资?赵双胜他娘不找你?你不结婚了?别人开着宝莱、桑塔纳,你就甘心一直骑你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
“你……”
“别硬撑着了!你只要稍微把脑子转换一下,你就可以去任何馆子吃饭都不花钱!大把女人也会贴上你!哥,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得珍惜!”
我听出猫腻来了,我和她总共见过四面,刨去今晚,只见过三面,她竟然知道我这么多底细,她在翟世冲场子里的角色肯定不一般。
我没有被她的冷言冷语击晕,嘿嘿一笑。
她一愣:“你笑什么?”
我一声慨叹:“唉,你说的对啊!我这个脑子就是不转弯,听你一席话,胜读二十年书!管那么多干吗啊,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呗!吃香的,喝辣的,玩妞玩大的!”
说着,我摸了一下她的脸蛋。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随即指了指门外,怒道:“你走吧!”
我佯装无赖:“我不能走啊,我得留下啊,有便宜不占,纯粹王八蛋!”
她怒骂:“你给我出去!”
我丝毫不慌:“你再呴呴?再大点声?让你母亲听见!我可以跟她聊一聊!告诉她,她女儿从事多么光彩的职业!”
“你……”
“怕了?别怕啊,我罩着你!来,到哥哥怀里来!”
她气得无言以对:“你到底想干吗?”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呼吸急促:“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眼睛死死盯着她:“王洁,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一个警察!我姓许,言午许,我叫许小山,这个名字,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刻在陵园墓碑上!我走了!”
我转身就走。
她一把拉住我:“许警官!我……我能信任你吗?”
我目不转睛看着她:“我陪你一块死!你妈妈一个女儿,我妈妈一个儿子,你不吃亏!”
她的眼里瞬间溢满泪水:“许警官,你帮帮我,帮帮我!”
随后,她向我哭诉了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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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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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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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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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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