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一道柳叶眉下纤长的睫毛软软地覆盖于眼脸,面容白皙平滑毫无瑕疵,唇形明明是习惯性抿着的,现下却带了一点微笑的弧度。
确实是美,天底下最动人的美。苏辞喉头动了动,挣扎着闭上了眼。
顾清寒越是美,她越是自惭形秽。
顾清寒依赖地靠在她身上,像是对这个怀抱的主人无比信任。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了十二楼。
苏辞扶着顾清寒出了电梯。
脚踝隐隐作痛,她却已经紧张得几乎感受不到了。
到了门前,苏辞拍了拍她的腰际问:“钥匙呢?”
顾清寒皱着眉睁开眼,迷迷糊糊道:“用密码。”
苏辞识趣地松了松她,把目光转向别处道:“你来,我不看。”
顾清寒气呼呼地瞪她一眼:“我不!我说着,你来!”
苏辞迷惑:“这是你家,密码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转而严肃起来:“顾清寒,你不能这么没有防备心!房子的密码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听到了吗?喝醉了也不行!多不安全!”
顾清寒被凶了一通,本就迷糊的眼里顿时水汽泛滥,委屈巴巴地嘟着嘴道:“我没有!才没有告诉别人!我只告诉了你一个......我哥我都没告诉!你还凶我......”
苏辞心下一软,忙好言好语哄她:“不哭不哭,没有凶你。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顾清寒低着头,小声道:“我不知道。但是就想告诉你。你记好了,070312,记好了啊,不许忘了...我只告诉你一个的......”
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苏辞眼眶湿了湿,低声道:“好,我记住了。
顾清寒从来都不是个心防轻的人。顾清寒第一次闯进她的世界时,也是过了很久,才和彼此完全信任。
有的记忆虽然忘了,但是有些骨子里的感觉是忘不了的。
譬如,顾清寒会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她。
苏辞轻叹一声,输入密码,门嘀嗒一声,应声而开。
苏辞把顾清寒扶进去,带上了门,想了想,捂住了言喻的眼睛,抬手把灯打开,屋内顿时大亮。
灯光有些刺眼,苏辞眼睛眯了眯,顾清寒被苏辞捂着眼睛,还天真道:“你为什么要捂我眼睛,有什么惊喜吗?”
苏辞没好气道:“这是你家,能有什么惊喜?”
顾清寒撇撇嘴,不高兴地“哦”了一声。
等差不多了,苏辞松开了捂住顾清寒眼睛的手,把人放到了沙发上,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
胳膊都快断了!
苏辞没脾气地软软瞪了沙发上哼哼唧唧的顾清寒一眼,还是蹲下身来给她换上了拖鞋,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顾清寒点点头,转身抱住抱枕昏昏睡去。苏辞无奈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顾清寒家很大,比她家大的多,却并不冷清,色调温馨,处处皆是生活气息。窗台上许多绿植,阳台还有花架和一个秋千椅。
客厅中央有一个猫爬架和一个猫砂盆,却并不见猫。苏辞疑惑一会儿,也没多问,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堆了些菜,显然房间的主人时常下厨。房子里没有别人生活的痕迹,看样子一直都是顾清寒一个人住,一个人做饭。
苏辞觉得她了解了一个不一样的顾清寒。
苏辞找到了几个雪梨,放上冰糖熬了熬,正在锅前忙活,身子却从后面猛地被抱住,手还在她腰际调皮的动了动,苏辞身子一颤,差点倒进后面的人怀里,无奈道:“阿寒,别调皮。”
顾清寒吐了吐舌头松开手,苏辞回头看她,这才看到她压根就没穿鞋,光着脚就跑了过来。
厨房没有木地板,只铺着冰凉的瓷砖,苏辞斥责一声:“你怎么不穿鞋。”
又拉着言喻到了客厅,无奈道:“回去!穿上鞋,乖乖等着”
顾清寒撅嘴哼唧两声,不情不愿地回房。
苏辞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她怎么不知道顾清寒喝了酒后这么皮呢?
以后千万不能让她喝酒了。
熬好了冰糖雪梨汤,苏辞给顾清寒端过去道:“喝汤,醒酒。”
顾清寒任性转头:“不喝!”
苏辞努力保持好脾气哄小孩:“阿寒,你喝了,我给你好吃的,好不好?”
顾清寒摇头,撇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苏辞:“......”
您也知道!
陆辞的好脾气快消磨殆尽了,把碗一放,道:“你喝不喝?不喝我就走了?”
她本就是吓唬吓唬她,而且也没指望能吓着她,她本来以为顾清寒会抱臂傲娇:“走就走呗~”谁料顾清寒忽然抱住她,急道:“你别走,我喝,你别走...”
苏辞心又颤了颤。
她还是输了。她怎么可能能赢得了顾清寒?顾清寒开口,自己还有什么不能给她的?
顾清寒抱着她,呜呜咽咽的像个小奶狗:“你不要走,苏辞,你别走。”
苏辞心软得一塌糊涂,转身回抱住她哄道:“我不走,乖,把汤喝了,嗯?”
顾清寒乖乖地捧住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苏辞松了口气,道:“好了,去洗洗澡睡觉吧?
顾清寒揉揉眼睛嗯了声,苏辞还不放心地问:“你能自己洗澡么?”
顾清寒忽的甜甜笑了:“你帮我洗吧?”
苏辞道:“想的美。自己洗去!”
顾清寒又吐吐舌头,自己抱着浴巾睡衣进了浴室。
苏辞这才坐了下来,疲惫地揉了揉肿胀的脚踝。
脚踝红了一片,显然是又恶化了。
苏辞失神了一会儿,忽而叹了口气。
她提醒自己,顾清寒现在对她的依赖只是因为她此时并不清醒,她不该有什么别的想法。
正走着神,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清寒穿着睡衣带着氤氲的水汽赤脚走了出来,眼底湿漉漉地看着她。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顾清寒的领口扣子根本就没有扣好,领口一片春光大好,诱人的曲线还带着水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若隐若现出红梅般的一点。
苏辞眼前狠狠地晕了晕。手比脑子快,三两步走过去用毛巾给人裹了起来。
顾清寒还揉着眼睛嗔道:“干嘛啊?”
苏辞斥道:“你...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出来!让别人看见怎么办!这么不注意!”
顾清寒低着头委屈道:“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苏辞深吸两口气,道:“两个人也不行。这样不能给别人看,知道吗?”
“你又不是别人。”顾清寒小声咕哝。
苏辞没脾气了,抓了一把顾清寒潮湿的头发,道:“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顾清寒听话地过去,任苏辞在她头上摆弄,这时候才乖巧下来,像个洋娃娃任人作为。
苏辞给顾清寒系好扣子,吹干头发,拉着她到了床上,道:“好了,睡吧。”
“你陪我睡。”顾清寒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苏辞咬牙:“你给我适可而止!”
顾清寒一被凶眼泪就一滴一滴地滚出来,让苏辞又心疼得不行,语气软下来道:“阿寒,你大了,自己睡好不好?”Χiυmъ.cοΜ
顾清寒摇摇头,嗓音撒娇道:“不要。lucky去了宠物店,就我一个人了,没人陪我了,你来陪我睡~”
苏辞皮笑肉不笑地默默扒拉开顾清寒的手。
好的,原来她只是猫的替身,很好。
苏辞转身就走。
然后被喝了酒之后莫名力气大了许多的顾清寒一把拉住手腕,用力一拽,身子整个向后一倒,脚踝剧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朝顾清寒倒了下去。
头埋进了一团柔软,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
好在她用最后的力气撑了一下,没有把顾清寒压得太惨,脚踝痛得她几乎说不出什么话,也没了力气,只得趴在顾清寒身上缓神,眼前全是金星。
“顾清寒!”苏辞咬着牙低气压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清寒不理她的怒火,只伸手抱住了她的身子,小声道:“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会不会离开你。”
苏辞忽然不说话了,方才本就不多的一点怒气也像是被一盆水浇下,没了半点形影。
她没吭声,默默听着顾清寒的回答。
顾清寒自顾自地往下道:“我现在回答你,不是虹光的回答,是我的回答,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不会......
最后,顾清寒也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慢慢睡了过去。
只是她胸前的衣襟,已经彻底被泪水浸透了。
顾清寒的手失了力道后,苏辞沉默地从她怀里起身,脚踝痛的厉害,她却再也没理会,一步步出了房门。
没有回头,毫不犹豫。
凌晨十二点的街上已没有多少人,今天降温,风都是冷飕飕的。
眼泪风干在脸上,很凉,凉得彻骨。
苏辞走了两步,掏出手机打车。
她想,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丢在风里吧,半点都不要留下。
第二天醒来,顾清寒不记得,她也不会记得。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她买了瓶酒。她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但是她别无他法。
但愿这一夜过去,她和顾清寒都能,彻底失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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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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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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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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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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