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布置,对于沃德而言,却是不可多求的奢侈,曾几何时,他也拥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沃德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少年,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曾几何时,都是他帮母亲梳头,母亲会告诉他,世上能够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她也不例外。
后来母亲病重,深居简出,父亲不允许母子二人见面,沃德再也没有机会帮母亲梳头。
父亲把母亲的房间让给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把母亲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只有铜镜被留下来装饰新屋。
沃德去问父亲要回那面铜镜,父亲答应沃德从水镜府回来的时候就给他。
沃德打开脂粉盒,顽皮的精灵将粉末吹得到处都是。空气中摇曳的是雪花,落在沃德手臂的是冰雹。地面的脂粉恰似雪地里凌乱的脚步,眼前的木桌岿然不动,活如一具具冰封的雕像映入眼帘。漫天的伤痛藏匿在北风的哭嚎中,沃德举步维艰,孤身流浪在雪海里。
镜像骨瘦如柴,沃德惊愕,完全不认得自己的模样。沃德跌倒在床上,身体兀自下陷,绵软的床榻冰冷得像没有温度的尸体,似乎有人拥抱,可是沃德只能抓住不会回应的被单。
是母亲的味道。沃德惊喜,兴奋的,或拉,或扯,把被褥床套乃至所有搂在一起,紧紧地贴着面颊。鼻息微微颤抖,沃德如同大厨般,将那些残留的香汗,那些失活的蛋白,那些零碎的皮屑通通搅和在一起,在鼻腔中发酵,发酵成沃德独享的美味。这种味道令沃德窒息,令他难以自拔。
嗅觉的愉悦并未尽兴,沃德兴冲冲地打开玛雅的衣柜,他扑倒在琳琅满目的花花绿绿,短暂的欣喜过后是漫长的恍然,紧接着无尽的怒火直冲云霄。
“虽然有些传统,但是我喜欢。”ωωω.χΙυΜЬ.Cǒm
“我以为她是保守的女孩子。”
“我敢肯定价格不菲。”
“这是夏天穿的?”
“竟然会有这玩意?”
“她穿这件是给谁看的?”
沃德真的认为玛雅是属于他的。
“不知廉耻。”
“浪荡泼妇。”
“淫秽至极。”
撕碎,踩烂,沃德像头发疯的野猪横冲直撞,翻箱倒柜,将一切的不满发泄在小小的闺房里,破坏他曾经视为圣域的领地。
沃德痛恨老天不公,为什么要对他心生怜悯。沃德抱着别人些微的善意敝帚自珍,却只是众生眼里摇尾乞怜的流浪狗,是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可怜虫。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房间。
沃德的手臂爬满崎岖的鳞片,命运进一步将它的偏见斥诸,膨胀的骨架包裹心房,五脏六腑清晰可见。残存的血肉分泌出脓液腐蚀掉无用的器官,他抛弃累赘,血管里流淌的力量活蹦乱跳。沃德欣喜若狂,背上骨翼壮大,如同两柄尖刀划开房顶,双腿化作肿瘤般的链锤震碎地板,沃德肆意宣泄暴力,沃德无意间注意到废墟中破碎的铜镜,蜕变让他面目全非,他却感到欣喜若狂,他不会再软弱,他的力量无人能及。
一朵璀璨的烟花在白空中绽放,沃德戴上先生的墨镜,格外明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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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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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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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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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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