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妹妹,你哄我。”
顾思明眉眼弯弯,看向宋楚安又接着说道:“我方才分明在门口看到一个书生进了你的屋子,你说巧不巧,这天香阁这么多间屋子偏偏你们就开了我隔壁的雅间。”
“你从什么时辰来的,谁来过,我都一不小心看了清楚。”
宋楚安听着顾思明的话,秀气的眉头已经缩在一起,她将手里的杯盏放到一旁,抬头看向顾思明:“顾小侯爷想要做什么?”
顾思明一愣,他只是作为兄长逗弄一下她,并不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碰巧看见了你的丫鬟鬼鬼祟祟的,替你大哥二哥来瞧一瞧罢了。”
这回轮到宋楚安愣住了,她又接着问道:“既是如此,我便告诉顾小侯爷,我只是带丫鬟来看亲。”
顾思明点点头,浑然不相信:“我和你哥哥是同窗,也是可以当你一句哥哥的,楚安妹妹最好给我个说法,我还以为那书生……”
宋楚安咬了咬牙,胡诌道:“顾小侯爷既是想要个说法,那我今日就好好同你说一下。”“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问我二哥,为何从前没听说过宋家有个小姐,那是因为我还不到六岁的时候,家中人就凭借道士一句大小姐八字同二少爷相克把我送到了庄子上,我跟着奶娘独活了这么多年。”
“有一年冬天我发了高烧不退,奶娘为了给我讨口药吃活生生地被冻死在田地里,我才因此被接回了宋家。”
“家里没人喜欢我,父亲还未见过我,母亲讨厌我,祖母不亲近我,二哥捉弄我,大哥虽然比旁人关切我却始终不会在家,只有春来能陪在我身边。”
许是真的勾起了宋楚安的伤心事,她眼眶湿润间泪珠真的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听闻丫鬟说他哥哥在沧州认识一个穷书生,过的是同我幼时一样的日子,还有个年弱的妹妹……”
“我只不过是想帮一帮他们……”
长长的睫羽上挂着的是晶莹的泪珠,顺着猩红的眼眶滑落到嘴边。
顾思明看着眼前落泪的人,无措地站起身来,犹豫不决地走到宋楚安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楚安妹妹……”
“今日是我不好。”
听到顾思明打消疑虑的话,宋楚安还是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的更加厉害,她无声的喧嚣着这么多年这么长时日的不公。
她也是宋家的孩子,为什么薛氏就不爱她?她也是祖母的孙辈,为什么祖母却不亲近她?她也是爹爹的女儿,为什么爹爹从来都是找哥哥们问话,从来不看望她。
宋楚安不知道,就因为她是女儿吗?就要遭受这些不公。
她哭的正伤心,须臾间一个温热的大手突然附上了她的面庞,拿着帕巾细细为她擦拭着泪水:“别哭了,日后有谁敢欺负你,你就报我顾思明的名讳。”m.χIùmЬ.CǒM
“若是宋煜再敢捉弄你,我便揍死他。”
顾思明声音轻柔,拿出了这辈子最温和的语气,蹲坐在宋楚安的面前,口口声声说的要护着她。
宋楚安被泪水冲撞了意识,竟然张口朝顾思明说道:“你不准打死我二哥,我还要救他的。”
顾思明被小姑娘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又拿帕子替她温柔的擦拭着残余的泪水:“好,都依你。”
“不可哭了,不然春来再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宋楚安轻嗯一声,接过顾思明手上的帕子想要自己擦着泪珠。
二人交替帕子间,手指相互碰触,顾思明心下一紧,一股酥麻的痒意浑然而生。
他起了身,又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今日你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宋楚安已经擦好了泪,朝顾思明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思明轻哦一声:“我就算送你也不合适,今日你小心点回去,我会在身后跟着你的,不会让你们宋家的人发现。”
宋楚安瞳孔一缩,没想到顾思明还要送她:“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顾思明却是不肯,打趣道:“那我就要告诉你大哥二哥。”
宋楚安没想到他会拿这个威胁自己,只好无耐的说道:“今日之事还请小侯爷保密,不然我家中规矩繁多,只怕楚安会受到责罚。”
顾思明点点头,朝宋楚安说道:“要保密可以,给封口费。”
宋楚安看着面前吊儿郎当的少年,下一秒竟然真的伸出手来朝她要着封口费。
宋楚安哪里还有银子了,她能存下的东西都给了苏云霄,可顾思明不知道,依旧不依不挠的伸着手。
宋楚安无耐只好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玉簪,簪子是定情之物,她也学着顾思明的样子逗他:“楚安身上已经没了银子,若真的要封口,小侯爷只管拿了这股簪子去。”
顾思明却勾着嘴角笑了,这小姑娘摆明了是在耍他呢,拿着这种东西给他,只是他顾思明向来不是什么谦谦的君子形象,手臂向前一伸便把小姑娘手中的簪子握在了自己手心。
“楚安妹妹的封口费,我收下了。”
“你!你……”宋楚安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向顾思明,她的簪子在牢牢地握在顾小侯爷的手上,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她的名声就要完了。
宋楚安欲张口再说些什么,顾思明却已经先一步将围笠扣在她的头上:“楚安妹妹,我先走了,一会等你出了酒楼我会跟在后面的。”
说罢顾思明拿着簪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雅间,他出了屋子又朝守门的春来和郑石说道:“送你们家小姐回府的时候小心些,避开了人。”
春来答是,等顾思明一走便一溜烟跑进了屋内,直到看见小姐安然无恙的坐着后才松了口气。
紧跟其后的是郑石,宋楚安看着二人都进来后才轻语道:“春来,只怕你要晚些回府了。”
春来点点头,明白小姐这是让她避开宋家人的意思,她走向前担忧的看向宋楚安问道:“顾小侯爷可没说什么?”
宋楚安让她不要担心,戴好了围笠:“顾小侯爷大概会替我们保密。”
方才趁着郑石去寻苏云霄的空子,宋楚安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春来,春来虽不明白小姐是为何知道宋家遭到皇帝猜忌,又为何会认识这苏云霄。
可在她心里她和小姐是主仆一体的,只要小姐想做的她一定会陪在小姐身边。
“下午守门的会换人,奴婢趁着那个空子回去。”春来柔声道。
宋府守门的人三个时辰一换,春来这样回来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宋楚安吐了口浊气,才放下心来。她带着围笠加快了步子,马上过了晌午,若是被人发现她出府了只怕要出大事了。宋楚安低着头出了天香阁,又快步踏出了小胡同巷子。
顾思明正把玩着折扇倚靠在天香阁门前的石狮子处,活像个纨绔。见宋楚安终于出来了,他才将折扇收回腰间,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脚底轻快几乎没了声音。
他外祖廉亲王曾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王,他爹爹平安侯也是被封过征西将军的,母亲虽不喜他学武逼着他去从文,可倒底他们武将世家,就算是打着旁门左道的空子也能练就一身好本事。
轻功这种事,对顾思明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他控着步子为的就是护着宋楚安但不能让宋家人发现。
宋楚安拽着围笠偷偷回到后门处,眼瞧着四下无人才推门走了进去。
顾思明站在巷子前看着偷偷溜回府的小姑娘,唇角漾开一抹笑容,这宋家小姐还真是有趣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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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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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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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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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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