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时隔太久,我有些迫不及待。
李冰嘤咛一声,便不再言语,只是把自己的嘴唇咬了个紧。
侍奉在旁边的宫女和太监,猫一样没有任何声息,知趣地退到了隔间外面。
天热就爱出汗,那朵梅花,被汗水浸泡得就像一朵出水芙蓉。就连上面纹绣着的那只蜜蜂,我也差一点看成一只蜻蜓。
可能时间太久,几案上先前端上来的蜂糖柚子茶,已经搁置得没有一丝热气。
我长吁一声,端起茶盏,一口气把已经凉下来的茶汤一饮而尽。
李冰见状,顾不得整理衣裙,光着脚下来就给我拿棉帕。
“陛下您先擦擦汗,奴婢给您看茶。”
“奴婢遵旨。”
听到说话声的宫女瑶月和明月,马上从隔间里赶了过来。
“陛下,奴婢给您扇扇得了。”
瑶月在左,明月在右,两把罗扇,一左一右扇动了起来。
刚被我喝空了的茶盏,也被李冰重新添上了茶汤。
“你也喝,这蜂糖柚子茶,就是解渴,别光顾着给朕倒茶,你也喝。”
“奴婢遵旨。”
李冰自己拿过一只茶盏,往里面徐徐注入了壶里的茶汤。然后把茶壶搁在几案上,拿过一条棉帕就去了屏风后面。
一阵珍珠落玉盘的叮咚之声,从屏风后面清晰地传来,我居然觉得李冰小解时铜盆被冲刷出来的声音,居然和编钟相媲美。
这个声音有急有缓,有淅沥,有急骤,有从高处落下的山涧鸟鸣之幽,又有平地泉涌的绵长之韵。xǐυmь.℃òm
这是音律,真正的天籁之音,宫、商、角、徵、羽,五律不少,七音更丰。
我敢肯定,发明和制造编钟的乐师工匠,一定是受到这种启发,才得以灵感制造出编钟这样的旷世乐器和乐谱。
“掐几枝蜀葵过来,插花瓶里摆上。”
我让刚进来的一个永乐宫的宫女,去掐几枝蜀葵过来插上,然后,我对李冰有个心里的想法要说。
稍顷,李冰回来,手里多了一枝开的正艳白色蜀葵。
尺余长的植株上面,有怒放的,有半开的,还有串串颗粒饱满的花苞,团簇在植株的顶端。
“陛下,您看这花儿。”
“你也喜欢蜀葵?”
“回陛下,奴婢很是喜欢它。”
“说说,你喜欢它什么?”
“回陛下话,奴婢喜欢它娇美而不香艳,坚韧而不娇弱,它随处可活,不需温室与沃土,只要有籽播下,它就不辜负季节的厚爱。”
“是啊!是生命,就得绽放,无关乎贫贱与尊卑,说实话,朕也喜欢蜀葵,刚才,朕就有想法想与你说,没曾料到你竟然和朕一样喜欢它。”
“陛下,花儿已经采到,您看怎么搁置为好?”
刚才被我支使出去的宫女,已经采了一大捆各色蜀葵,植株已经被修剪整齐,满满地插了两只大花瓶抱在怀里进来。
“李冰你看看,这花儿何处摆放了好?”
我没有直接回答宫女的请示,而是把这个问题转嫁给了李冰。
李冰惊讶地看着进来的宫女,赶快从宫女怀里,接过一只插满了蜀葵的花瓶。
“哎呀!小心点儿,一次拿这么多别让摔了。”
说完,李冰闭上眼睛,把花瓶举到眼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花瓶被一并摆放在绣榻前的几案上,粉色和紫红色搭配的一瓶,白色和深红色搭配的一瓶,两瓶花儿一摆放,厅堂里马上充满了浪漫温馨的气息。
“朕有个想法,我应该把这蜀地独有的蜀葵花儿,尊为我蜀汉的国花,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冰闻言,连忙又在我的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此等大事,您万不可和奴婢商议,这应该和朝臣去议,和奴婢商议,会折煞奴婢的。”
时机成熟了,话题也到了,借坡下驴已经迫在眼前。
不,是借坡下朕。还不对,是借花下朕。
朕不是驴,只有朕曾经把敬哀皇后,当马骑过一回。
“朕喜欢什么,难道还非得和他们商议不成?这次,朕独断,我蜀汉的国花,非蜀葵莫属。”
“陛下,只要陛下舒心,就由陛下定夺是了。”
李冰还在地上跪着,这次,我却没有让她起来。
“李冰听旨,朕口谕,册封李冰为玉妃,原册位不变,从即日起还住永乐宫。”
好像李冰对这次重新册封一点都不激动,安静地跪在那里,就像她事先预知到有这么一天的一样镇定。
“姚福听旨。”
“陛下,奴才在。”
“传朕旨意,着内务府尽快筹办织造处,按这蜀葵儿的原样,分别刺绣紫红、深红、粉色、纯白四种颜色的宫服,按颜色顺序分为等级,嫔妃穿戴紫红色宫服,深红为宫里女官的官服,粉色为侍寝宫女的宫服,白色为杂役宫女的着装,织造处筹办起来后,交由玉妃李冰管理。”
“谢主隆恩,罪妾谢过陛下。”
这时的李冰,上身伏倒在地,低得可以看到领口里面……
她万万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为彼此双方挽回了面子,也达到了我的心意。
但她远远没有想到,我把这么神圣的差事,也交给她来负责。
她清楚,这不是犒赏,而是重新拾起的一份信任。
“爱妃平身,快快请起。”
这下,我没有扶,李冰自己抬头站立,我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就像一朵在春雨天盛开的梨花。
“陛下,您喝茶,奴才给您添上。”
永乐宫里刚才煮茶的太监,洋溢着一脸的喜气,提过茶壶过来,弯腰侯在几案旁边。
“蜂蜜柚子茶,好茶,看来,你也是个有心之人呐!”
“谢陛下对奴才的夸奖。”
我打算今夜不回寝宫,准备和玉妃李冰促膝长谈,再说,面对如此可心的人儿,我怎能忍心离去。
“陛下,过些时日,后院那棵柿树的火晶柿子就熟了。火晶柿子和这柚子相比,却又是一种别样的滋味。”
玉妃李冰,看到我如此喜爱蜂糖柚子茶,她就想起,后院和柚子树离得不远的一棵老柿子树。
“哦!朕还没注意到后院还有柿子,而且还是火晶柿子。”
“是呀陛下,那火晶柿子,成熟以后,就像一盏盏挂在枝头的红灯笼一样,不但好吃,而且还好看,那火一般的颜色,吉祥又喜庆。”
“不过,说起这柿子,还非得等秋霜杀了才好,等秋霜杀过,柿子才又红又软,皮薄汁浓,满口生香,若是存放久了,还会沁出一股醉人的酒香来。”
说起吃柿子,前世有句话说:老奶奶吃柿子,专挑软的捏。
我也一样,刚毕业后,还没进入那个上市公司的时候,就在一家居住小区干了三个月的保安。
我干保安的时候,也是专挑软柿子捏,遇见开豪车的业主,我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要是遇上送外卖快递的小哥,哪怕他笑脸陪着,好话说尽,我都懒得理他们,甚至有时候还会驱赶。
后来,从上市公司被迫离职,由于短期内没找上理想的工作,我为了生活,也送了近一年的快递和外卖。
那时候,我反了过来,从心里没少咒骂那些当保安的人。
玉妃李冰刚才提起柿子,就不由得又让我回想起前世那些狼狈的日子。
我有些玩味地看了玉妃李冰一眼,她好像也浸沉在对柿子的回味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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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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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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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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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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