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
随处可见的被撕得粉碎的纸张,墙上踩满的鞋印,桌椅东倒西歪。
男孩名叫Oliver,今年十四岁,初中二年级,男孩家庭条件优渥,自幼娇生惯养,狂躁易怒,行为不受自己控制,并伴有严重的感情障碍。曾看过很多心理医生,收效甚微。目前暂时处于休学状态。
刚过去的两天,男孩的情绪还算稳定,且举止温文尔雅,有时竟会害羞地捂住脸。极符合富家公子的标准。然而,到了今天,也就是第三天。就变了天气,只因为我无心的一句话。
“去死吧你,大肥猪。”男孩子抓起桌子上的东西,站在了桌子上,冲着我吐口水。风暴中心的我紧握着拳头,努力平复心情,默默忍受着狂风暴雨。
实际上我一点都不胖。我这次的工作是对他进行学习和安全监管。时间最长为一年。薪资以其能坚持的时长来计算,一年之后,男孩会跟随父母出国生活,那时,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我想要去洗手间做一下清理,男孩则紧跟在我后面,拽我的头发,用脚踢我。我身上已经有好多处淤青和肿胀。这些,我全当看不见。
尽管知道男孩非常难搞,但是很多人都对这份工作垂涎不已,尤其是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同事,他们自信自己可以用强壮的外力来充分抵抗来自男孩的攻击,然而都没能通过多重考核。
“还是不要做了吧。”阿喆语气里着心疼。
“没关系,小孩子而已,再过几天就结束了。”
“那孩子简直是魔鬼。听说他曾经把另一个地方的一个男老师折磨得进了精神病医院了!”阿喆继续说道。
“我就喜欢做没有人愿意接手的事情。这才说明我比别人强嘛。”我说道。
“可是,如果连十五天都坚持不了的话,你一分钱都拿不到的。”
“放心吧,中间不是还有他外出治疗时间嘛,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放松解压一下,然后重新投入战斗。”
“哎,为什么非要受这份罪呢?”
“我就是喜欢刺激。而且不能给公司抹黑。”
然而我没说出的心里话却是:干够一年的话工资可是我平时工作一年的N倍。我迫切地想要搬离那个阴冷狭小的阁楼。我不想将来自己的孩子和狗没有玩耍的空间。
他瘫软地坐在沙发上,像一条被水煮过的茄子。
“连死都不让她爸省心。”我感叹道。
畅儿像一只小鸟一样跑来跑去,看护她常常需要耗费很多人力。我的小狗汪汪叫了起来,把畅儿吓了一跳。舅舅顿时暴躁了起来,厉声训斥了小狗,并严肃地让我把小狗关起来。我从未见过舅舅如此小题大做。
“至于吗?只是一只奶狗而已。”我嘟囔道。
我知道舅舅的生活重心在自己的家庭上,他已经不再是外婆家的那个舅舅了。可是我还是喜欢经常去到舅舅家里。
我尽力去做作为一个姐姐应该做到的。畅儿的小脸圆圆的,小肚子总是吃得圆滚滚的,从上面开始数,第四个扣子总是扣不上。坐在秋千上,笑嘻嘻的,像个小猴子。
畅儿的学业总是让舅舅头疼,而且她的性格越来越倔强,沟通开始变得困难。可她唯独听我的话。求职市场竞争压力很大,我无法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单独对畅儿的学习进行辅导,她看出舅舅的不满。双方各有各自的立场和目的,你说可笑不可笑,很多时候,这种你想要索取或者说是你觉得你有权利索取,而我没时间提供的情况最容易在那个狭隘的人心中滋生怨恨,导致关系走向破灭。
那几年舅舅刚刚从大厂失业,精神状态一度陷入不正常状态。他需要极度的认同感和身边人的完全无条件的支撑和支持,性格逐渐扭曲。
舅舅在自己和母亲身上有一种强迫性索取的倾向,曾经因为母亲没有给他帮上忙而直接劈头盖脸地怒斥她。仿佛我和母亲有义务为他的事业乃至妻女付出似的。有一天,他竟然来到我的公司为畅儿进行教育咨询,最后还对我的领导指手画脚,建议他们整改并且降低收费,这一举动将我推入尴尬的境地,反过头来还讽刺我想太多了,公司领导不会是不明事理的人。对于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和偏执的舅舅,我只能苦笑着敬而远之。
甚至在婚礼前的一天,我还受到了来自舅舅的羞辱,让我措手不及。
当时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让怀孕的准新娘这么晚去入住宾馆着实不妥,而且按照礼数来说,结婚前一晚,新娘是必须要在母亲家里住的。母亲显然没有告知他们我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也没有做任何表态。她向来如此,在别人面前永远会牺牲我的利益,以求和谐和融入。我气汹汹地在畅儿的母亲,也就是我的舅妈还有畅儿的陪同下来到宾馆。不料却被随后来接他女儿和老婆的舅舅臭骂了一顿。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这么自私?你二舅大老远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参加你的婚礼,你却给他们甩脸色,你真是白活这么大了!”
我一时被骂傻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宾馆里。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舅舅要如此恶狠地攻击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让他的亲兄弟陷入尴尬了吗?但是他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担心过她的身体和个人安全?怎么想这都不符合常理和逻辑呀?我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甚至连一只羊羔都不如,而像是一只狗。被人肆意地辱骂和残忍地伤害,对他们而言,好像自己是不需要被理解和关心的,只管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够了。这些人包括舅舅和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来问候的母亲。m.xiumb.com
难道是舅舅的失业导致他情绪不稳定,借机发泄吗还是自己曾经哪里做得不好,得罪过他?这还是那个凡事都为自己出谋划策,为自己着想的舅舅吗?把自己贬损一通一个人丢在旅馆里,自己带着妻儿自顾自离开,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委屈和愤怒在心中蔓延。
第二天起来。脸肿得很厉害。
婚礼很顺利,大家都很捧场也都很开心。因为畅儿是伴娘,需要随身帮我拿着个人物品。我无意中看到舅舅一直在审视着我这边的情况,那眼神充满审判和愤怒。事后母亲告诉我原因她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是在我在匆忙中忘记了将畅儿安排在自己的车上,畅儿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觉得这实在是可笑,于是去找舅舅理论。
“伴娘的任务是照顾新娘,而不是反过来被照顾,婚礼当天的忙碌程度再加上前一晚我没有休息好,所以算是一时疏忽,你有没有想过你昨天把我臭骂一通,还把我一个孕妇的准喜娘一个人仍在宾馆,我是什么样的感受吗?”我越说越愤怒。
“你说什么?你是姐姐,不懂得照顾妹妹吗?”舅舅回击到。
“你让我照顾二舅一家,我照顾了躲到旅馆去,本该是她在婚礼上照顾我,你却又让我照顾她,让我照顾这个照顾那个,谁来照顾我啊?”我带着哭腔。
舅舅一下子急了,破口大骂:“爱谁照顾你谁照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的女儿我要保护!”
“但是她都已经十六岁了,这样一点小事都应对不来吗?她是废物吗?”我尖叫到。
“你说啥?”舅舅猛地一挥手,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舅舅把我放在自行车筐里去买菜,或者到处转悠。小巷中,年轻的舅舅把一个将近十斤的大西瓜扛在肩头,逗得我咯咯地笑。邻居小男孩用小石块砸我的额头,我委屈地跑回家,舅舅气愤地带着我折回去,站在一边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对我说:“打回去。”我至今还记得那声音短促有力,给了我无限的安全感。舅舅还会带我品尝她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烤串、松花蛋、还有舅舅最爱吃的松花蛋,我总是捏着鼻子拒绝,说有一股尿骚味,舅舅眯着眼,露出帅气阳光的笑脸。舅舅喜欢把头蒙在被子里睡觉。我总是好奇地掀开舅舅的被子,看他是不是憋死在了里面。这时舅舅会将她一下子拽进被子里,寒冷的冬天也暖和了起来。在我成长过程中,舅舅有意无意扮演者我父亲的角色。我对舅舅充满了依赖,有他在身边我会感到很有安全感,也会很开心。
后来,舅舅把一个年轻的阿姨带回了家。她皮肤很白,很喜欢笑,脸蛋圆圆的却长着翘翘的下巴。她总是和舅舅黏在一起。从此,大部分时间舅舅都是不在家的,直觉告诉我,舅舅是在和那个阿姨在一起。年轻的阿姨有着我前所未见的冲动莽撞,年轻的阿姨被外婆的小鸟啄到了,转头就去拿了一把剪刀来,说要剪掉小鸟的脑袋。可是后来,舅舅就和这样一个霸道的女人结了婚。还被她吃得死死的。外婆临死前都没有尽到应尽的孝道。
据说,每个家族里面,每有一个老人离开这个世界,就会有一个小孩出世。外婆去世那年,畅儿在同月出生了。在我的脑子中,她无法将那种离别的悲痛和新生的喜悦分割开来,反而混合为一种奇怪的感受。
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舅舅的世界里面,只有她的妻子和女儿,自己则是他曾经闲来无事顺手逗逗的宠物罢了。永远都不是自己的爸爸。他旁边那快被他宠成废物的妹妹此时显得那么碍眼。可以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妹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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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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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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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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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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