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涯不在的时候,大部分护工都无所事事地三两聚集着。
此刻,他们都转过头,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莫易和陆无涯。
尤其是早上给陆无涯穿束缚衣的高大护工,他斜瞥着莫易,眼神算不上友好。
他胸牌上贴着自己的名字“王雳”。
莫易见他盯着自己,心想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压低身子,靠近陆无涯的耳边,对他耳语:“为庆祝咱们合约成立,我也送你个礼物。”
她不等陆无涯说话,就朝王雳招招手,让他过来。
王雳皱着眉头,吊儿郎当走了过来,看他这模样适合做打手,可不适合做护工。
“陆少爷早上没吃什么,去弄点吃的过来。”
王雳面露惊讶,一脸似笑非笑:“哈?你让我去给他找吃的?”
莫易点点头:“你不是这里的护工吗?”
“哼,我又不是他保姆。我负责喂药,不负责喂饭。药管够,你们吃吗?”
“真是奇怪,你这种工作态度,就不担心失业的吗?”
莫易的质问引起王雳和他身边几个男护工的一阵哄笑。
当你的对手弱小时,她的威胁甚至显得可笑了起来。
王雳一众满不在乎。
陆无涯听到这冒犯的话语捏紧了拳头,再抬眸看向嬉笑的王雳的时候,眼中带上了一丝阴狠。
莫易没注意到陆无涯的表情,她丝毫不介意这几个护工的笑话。
“现在时间是十点四十一分,在十一点前我需要看到合适的食物。”
莫易的眼神一一扫过这几人的工牌:“你们的名字我记住了,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担心失业了。”
说罢,莫易推着陆无涯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他们几个都是柳绵的人,也是奶奶安插进来的眼线。虽然柳绵失了宠,可奶奶仍然需要他们。”
陆无涯并不认为莫易能动得了这几个人。
“他们是不是欺负过你?”莫易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陆无涯一愣,这个时候莫易最该担心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莫易误会了陆无涯的沉默,她更加义愤填膺。
“难怪你身上那么多淤青伤痕,看来平常……只是我没想到连饭都克扣你的,不给人吃饭,不可饶恕。”
莫易尝过饥饿的滋味,她知道这不好受。
而且这是个好机会,帮陆无涯解决问题,让她这个小可怜线人对自己更加信任。
陆无涯低下头,没有让莫易看清自己的表情。
“一开始也没有,后来我病重了,意识总是不太清醒,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换了一种方式说实话,至于这话怎么理解,就看莫易自己了。
莫易从陆无涯头顶的角度看过去,只感到他脆弱、苍白又瘦削。
“谁最坏?”
“那群家伙中,谁对你最坏?是不是那个大个子叫王雳的。”
楼外面,王雳因为莫易一板一眼的威胁生了一肚子气。
“艹,她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一个疯子老婆,敢命令老子。”Χiυmъ.cοΜ
莫易没猜错,王雳在当这个“护工”之前,确实是黑道上的狠角色。
要不是因为柳绵是他老大的新相好,而他又刚好不小心拆了别人的一条腿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估计还在外面呼风唤雨的逍遥。
“雳哥,管他呢,别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
“咱雳哥是吃亏的人吗?要我说咱们还是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可是陆家,要是搞出命案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谁说要弄死了,她不是要吃饭吗?给她吃,就是给她的饭里头加一点儿佐料。”
献策的小弟踢了踢旁边的药箱。
“佐料都是现成的,反正人活着,一顿饭吃出什么问题我们也不担责,让她知道知道指挥咱们……指挥雳哥的代价。”
王雳歪起嘴笑了,他俯身抽了两瓶药。
“去,给我到厨房整点粥水来,找个没人的地儿加满料。”
十一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王雳端着一锅鲜虾粥进了陆无涯的病房。
“咣当”一声。
锅砸在了陆无涯的饭桌上。
“得嘞,我没迟到吧,少、夫、人!”王雳咬牙切齿。
莫易看了看手表,却没点头。
“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陆无涯的这间卧室布置完全就是病房,毫无隐私,没有任何私人空间。
往来的医生护士,以至于柳绵、护工等人从不敲门。
王雳不可置信地“呵”了一声,他再没有脑子也知道莫易是在故意找茬。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夫人上任给手下的人下马威可以理解,可偏偏挑着屋子里最凶恶的人给下马威,却让人无法理解。
王雳打算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夫人明白一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蹬鼻子上脸的。
他挥了挥手,门外站着的两个护工都是他的小弟。
“把门锁了,看着走廊,别让另一边的人发现。”
这间水泥小楼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唯独是这间病房里没有监控。
不是没安装,而是安装好的摄像头被发疯时的陆无涯砸完了。
装一次砸一次,后来上头的人也放弃了,反正一间病房也闹不出花来。
这下倒是方便了王雳行事。
王雳走近莫易二人,居高临下。
“你要吃东西,东西我拿来了,吃吧。”
莫易看了看砂锅里的虾尾,摇了摇头。
“忘说了,我打包了些早点,刚才已经喂过陆少。这粥别浪费,你自己吃了吧,给我们换点午餐上来。”
“你丫溜我玩儿呢!”
王雳歪着脑袋吼道,然后往粥里吐了口吐沫。
他伸手突然抓住了莫易的头发,想将她扯过来,嘴巴里还嚣张地叫嚣着。
“过来,把粥给老子吃干净。”
莫易与王雳缠斗在一起,没有精力顾及陆无涯。
所以她看不到陆无涯放松地躺靠在轮椅上,并不为眼前二人的打斗揪心。
他只是冷眼旁观。
骨节分明而苍白的手把玩起了莫易给他的玉镯碎片,碎片划伤了他的指腹,流出了血,他也丝毫不觉疼痛。
毕竟,他经历的日常都比这痛多了。
他自然不相信莫易,他的字典里没有相信这两个字。
世上的人来来往往,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他不知莫易要利用他做什么,但他知道莫易这个人不简单。
陆无涯面色阴沉,他会扮演好一个小可怜,等自己的獠牙重新长回来,他要撕碎所有人。
紧急关头,莫易双手灵巧地往后抓住王雳的手一转,攻守已经逆转,她一拳击向了王雳的面门。
王雳为了自保,双手挡在脸前。
莫易抬起脚直击王雳要害,让他疼得捂着胯下在地上打滚。
王雳看着失去了战斗能力,可莫易却突然惊呼一声。
她捂着脑袋,半天不松手。
陆无涯转动轮椅上前,却看到一张肤色的头套样东西从莫易脸上掉了下来。
再抬头看莫易,她已经变了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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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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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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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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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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