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的火力发电厂已经没有人在维护了,所以只有一些残存的电力,足够维持地铁站的灯光。
奇迹的是,一旁有一条列车,居然正在待机状态,看样子倒像是要开往某一个他方。
萧沐眉梢微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江海市都几近沦为废墟了,居然还有一辆要开出的列车?
两人往前几步,看到了一个穿着有些破旧和污泥的西装中年男人在指挥众人,声音洪亮而清晰,沉稳有力,鬓角还带着些许花白的头发。
中年男人整张脸看起来古板不阿,却不似从前那样有股阴沉在里面了。
“你们,把那一节车厢的连接处机械装置修一修,那边的母亲,管管你的孩子,这样的情况下还这么闹腾,是不是吃太多了?再这样你们家就别吃了!快安静下来啊喂,别打扰机械工程师工作。”
中年人喊完,也是会心地笑了笑,他的妻子就在一旁,拿出一条已经很脏的毛巾,替他搓着手上的车厢润滑油的油污,两夫妻之间十分恩爱。
接着,中年人似感应到什么一样,眼睛瞥向了萧沐。
“我记得你。”那中年人说道。
萧沐笑了笑,说:“曹总居然还记得我,那确实是我的荣幸。”xǐυmь.℃òm
中年人,就是曹氏集团的董事长,曹德欢。
而站在他一旁的妻子,便是任君爽了。
曹德欢见到萧沐之后,眼里很快就流露出喜意,略有兴奋地上前两步,想要去拉萧沐的手,却被凌清漪抢先一步抱住了萧沐的胳膊。
曹德欢也不恼,止住脚,收回手,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萧沐笑了笑,说:“带你出江海市?”
曹德欢摇了摇头,眼里是一丝落寞的沧桑,说:“带他们出江海市。”
说的时候,曹德欢的眼神还回望身后的一大片在地铁站席地而坐的幸存者,当然,也包括任君爽。
萧沐回头看去,忽然察觉到一个问题,于是说:
“为什么,外面的南境兵不救你们出去,而是直接把你们和怪物都锁死在这座废城里呢?”
曹德欢再次回头,确定身后一大群人不会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后,就缓步往前走着,说:
“因为南境兵区的老兵王褚暮刀,是黑莲花教的人。”
萧沐听到后,也不觉得意外,秦苦玄这浓眉大眼的,每天只会看卡通动画和电视剧。
萧沐还答应了让秦苦玄进入谪仙域,所以秦苦玄自然不会有太多额外的需求。
问题是,褚暮刀已经小宗师巅峰多年,却始终没有突破到大宗师境界,所以加入黑莲花教,寻求那个传闻中的境界,其实也不是很奇怪。
只是,萧沐以往从来不会往这方面去联想而已。
就类似于,有的人数学基底很扎实,做题总是做不对,一看答案又能瞬间理解,这就是缺少联想的结果,有解题基础,却没有解题想法。
只是,曹德欢说完之后,还在往前走着,就像是卡壳了一样,萧沐只好再问:
“这和那些南境兵不放你们出去的必要关系在哪里?”
曹德欢苍然一笑,说:
“必要性在于,江海市可以作为一个巨大的实验场,他们需要不断在里面围困群众,让更多群众和那种怪物纠缠,像养蛊一样,最终找到一个没有太大副作用的实验体。
就类似于戈布——他是迄今为止,仍能保持完整意识的唯一实验体。”
曹德欢知道戈布不奇怪,大概率是戈布当时并没有选择杀死曹德双和王德花,故而有消息传回来到曹德欢的耳朵里了。
可黑莲花教关闭整个江海市,为了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像是看出了萧沐的疑惑,曹德欢拉下了西装的白色领口,露出里面一个有些黯淡颜色的黑莲花印记,说:
“江海市上空洒落的试剂,就是我曹氏集团的大厦顶端往往送出的,利用直升飞机和火药基底强喷射装置发射的试剂雨。”
凌清漪听到这话,瞳孔放大,一双小手真气已然捏起,却被萧沐轻轻伸过去的手抓住了。
“那你为何又要开始救这些人出江海市呢?”
萧沐看着后面的幸存者,至少还能有一些袋装面包吃,眼里也是有着一丝不太一样的神采。
无论灾难是否是由曹德欢引发的,至少现在,这里的人能还活着,并且将来不短的一段时间内要继续活着,那就还是需要曹德欢在这里的。
毕竟此时此刻,曹德欢是好人。
曹德欢拍了拍开往城市之外的列车车厢门,说:
“因为我唯一的亲生儿子,曹成死了。”
“唯一的亲生儿子?”
“曹定是我的养子,曹定还有个姐姐,叫曹思妮,也是收养的,却也因为早年的癌症,早早离我们夫妻而去。”
说着,曹德欢的眼睛略有湿润,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我和任君爽,一直很相爱,可去到医院,医生却说我们无法生育子嗣。
我们领养了一个孩子,很可爱的小女孩,取名叫曹思妮,那两年里,我和任君爽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到来,而变得极为开心,我甚至都开始想做慈善事业了,多么讽刺。”
萧沐虽然对曹德欢的往事不是很感兴趣,但不知为何的,萧沐又很是想等曹德欢讲完。
“可后来,小妮儿脑子里,长出了肿瘤,纵使我身家千亿,仍旧没有办法找到任何机会,救回小妮儿的性命。
我们夫妻沉痛至极,就收养了第二个孩子,叫曹定。
可即使是家里多了一个孩子,我的心,都已然碎在了上一个孩子的病房里。
偶然的一个机会,我认识了乔乔乔,还知道,如果修习真气,其实是可以救回小妮儿的,甚至于让她自愈,这是什么什么狗屁大宗师自身的身体能力。
也就是那时候起,我成了黑莲花教的教众,也开始了修习真气之路。
修习真气果然挺有用的,我很快就可以生育了,和任君爽生下了我们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亲生儿子,曹成。
可任君爽太宠他了,以至于他变得无法无天,甚至做出了无数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也不是个好人,我也纵容他,谁叫曹成是我们唯一的骨肉呢?谁叫我有本事呢?
我甚至为了救他,亲自安排了杀手,把曹成玷污的一个女孩家里一家四口全数杀死,包括那个女孩的两个弟弟。
没有了诉讼人,那就告不成曹成了,只能变为公讼。转为公讼,以我曹氏集团的千亿资产而言,就等于没有诉讼了。
只是没想到,报应还是来了。
在我喷洒完试剂的那一天,几十头怪物,有些已经丧失了意识,有些还有部分意识,全都毫不犹豫地向曹成冲过去,把曹成给撕成了碎片,被几个个怪物分尸吃下了。”
萧沐听着这个故事,嘴角流出冷笑,却也泛着一丝苦涩,说:
“所以,你是来赎罪来了?”
曹德欢没有回答,而是说:
“这辆列车,通往苏州,而且这个方向的守城兵我已经买通,届时,就会有几千人得救。我知道这几千人对于两千五百万的江海市,不算得什么,可我还是希望他们活着。”
萧沐笑了笑,说:
“还缺什么,尽管说吧,你还是要死的,而且我会亲自处决你,但不是现在,你懂么?”
曹德欢哈哈大笑,说:“你小子,我在地下停车场看见过你几次,记忆深刻。”
一切尽在不言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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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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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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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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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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