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许安在车上依旧睡得还算香甜,徐莉一晚上其实都没有怎么合眼,要是许安没为了她花工夫找喊来这样一辆愿意连夜通勤的小面包车,她在酒店也不可能睡得了多久。
她就这样站在医院门前,看着里头或年迈或年轻或年幼的病人,以及陪伴在那些病人身边的亲属,忽然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三十出头的她已经算不上多么年轻了,而她的父母也是已经到了六十前后,放在古代时候,都已经是称得上长寿的了。
今天如果她没站在这儿,那下次父母要是有点什么事,她还会站这儿吗?
要是再有下一次,她真的还能见到满头灰发白发交杂的父母,能好好的和她开口说话吗?
这些念头,无法控制地冒出在徐莉的脑海之中,忽然让她倍感恐惧。
悄无声息的岁月,果然是最让人恐惧的事物。
徐莉的性格虽说相当自我,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是在感情方面相对冷漠。
可她和家里人的关系也不差,本来就是那种工人阶层慢慢转变到小康的家庭,徐莉成长环境不能说富裕,但在双亲那边得到的支持和鼓励却不少,有些文化的父亲也在从小有意识地培养的她性格。
是那种少有地父母开明式家庭。
所以他们没有早早把家里人动手术的消息提前告知,只是在昨晚要进手术室了才打了个电话,一边是觉得只是这样有一些风险的手术也犯不着这样大老远的跑一趟,另一边又觉得而怎么也该打个电话和徐莉说一声。
“只是个小手术而已,你也不要担心什么。”Χiυmъ.cοΜ
“你也不用想着什么回来,工作都那么忙了,我和你妈也就只是和你说一声。”
“等等先,你妈说要跟你说几句话。”
“喂,妮儿,晚上休息了吧。”
“在外面出差也要好好吃饭,晚上早些睡,不要天天熬夜,真要是觉得工作太累的话,辞了回来歇歇也行。”
“要是出差真太忙,你今年过年也别着急往回赶好了,来来去去的,多累啊。”
“你也别太担心,我那老毛病你不是不知道,主刀医师也是这边医院的教授,对这手术有经验的。”
“好了,你早些休息,那边护士催我了。”
昨晚,徐莉在电话那头听着父母的声音只能以“嗯”“哦”“好”这样的语气词来回应,她哪能听不出父母对自己的思念和关心。
只是他们依然以她自己的想法为先,哪怕是自己要上手术台了,还在那关心自己的生活。
父母,本就是这样的矛盾生物。
年轻的时候。
因为想让子女多吃点鱼肉,补充营养,所以才会有“我喜欢吃鱼头”的谎言。
因为想让子女不在外被其他孩子瞧不起,父亲皮鞋的脚底都磨得不成样子了,裤子上皮带的外皮都掉了个干净了,也还是选择在过年先给孩子买一套新衣服,买一双牌子货的鞋子。
因为孩子这两个字,一些父母的选择都是苦自己。
而在年老的时候。
因为害怕子女房贷还不上,出嫁的女儿在婆家过的不舒服,他们还会想着拿出退休金养老金,如同小时候一样,永远以孩子为先。
如若是自己生病了,腿疼腰疼地爬不动楼梯,眼睛已经花倒看不清电视上的人了,他们也不会声张,想着的是:
“人老了本来就这样,为什么还要去打扰儿女。”
“我儿子工作那么忙,回来一趟机票都要好几千,干嘛浪费这冤枉钱。”
他们既渴望子女的关心,却总是会因害怕打扰到子女,最后多是选择放弃。
徐莉依然站在医院大门前,少有地有些心堵,脑子里一时之间也更多了其他的想法。
她这些年在外一个劲地想要往上攀,成为人上人,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其中过程累是累,可她依然是乐在其中。
这本来就是她的目标。
可现在,这种触景生情的念头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的正确了。
人在遇见一些状况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地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要是我妈这次手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没有回来见上这一眼,我会不会后悔终身……”徐莉低垂着眼帘,在心里问着自己。
她知道答案,但不敢真的再往下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又是让徐莉清醒了几分。
“莉姐,你在这傻站着干嘛呢?是不知道住院部在哪?”
听见熟悉的声音,徐莉转过头,嘴唇因为惊讶微微张开,“许,许总?”
在她身后的,正是她本以为要坐车去动车站看有没有余票的许安,可现在,他却站在了自己身后,手里还提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
“来都来了,我这的也该买点水果看望看望阿姨。”许安提了提手里的果篮,开玩笑道:“不然阿姨到时候怨我这个老板过年还带着你出差,不让你在我那工作怎么办?”
他这行为是有一定的功利心,但也存着几分对徐莉的关心,我这甩手掌柜以后还要你来给我打工,要是你不干了我不是要亏死?
“不,不会的……”徐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和许安道着谢。
如果说是许安昨晚的行为让她觉得感动,那么现在这个小举动更是让徐莉对他有了更多的归属感。
只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做到这一步是真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从敬重之上,徐莉对许安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归属感。
“有什么好谢的,快点去看阿姨吧,我那边叫了车,等下就要走了。”许安不以为意。
跟着这样一个年轻有能力又有人情味的老板,或许也是她的幸运。
两人在咨询台问了下住院部再哪块,走了一段路坐上电梯也到了徐莉母亲所在的病房。
手术很成功,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病房里头病床上的徐母脸色也算红润,只是只能躺在那不好下地走动。
边上还有个一头灰白短发的男人在那削苹果。
“妈,爸。”
徐莉吐了口气,走进病房轻声喊道。
徐父削苹果的手一顿,许母忍不住想要撑起身子朝外看,看见是徐莉,两人很是震惊。
“你怎么回来啦?”
“我……”徐莉张了张嘴,不知怎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好在许安率先出声,“徐叔叔张阿姨好,我和莉姐那边出差刚好就在隔壁市里,离着近,所以昨晚喊了量车的就过来了,莉姐可担心你们了。”
许安说着,把果篮往边上一放。
“你好你好,”徐父徐母有些意外,但也很热情地和许安问着好。
三言两语下来,许安一口一个叔叔,一口一个阿姨,直接是把两老哄得面带笑容。
反观一边的徐莉,倒像是个外人。
简单聊了聊,许安也找到了借口离开,送徐莉一家团圆相聚,他也该回家看他家的老太咯。
“莉儿,这就是跟你一起出差的老板吧?”等许安走后,病床上的徐莉母亲忍不住问,在旁的徐父也是投来目光,相当好奇。
心态莫名放松的徐莉不知怎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俩这回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带对象回来了?平时不是天天在的群里催吗?”
徐母张了张嘴,没有吭声,倒是徐父想了想,忍不住道:
“不是我们不想问,可,可就……”
“你这样貌,配不上人家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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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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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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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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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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