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闭着,眉头有些蹙着,整个人显然还是处于自己的一个戒备状态里面的。
小提琴从琴箱里被拿起,再被放到下颌处,琴声立马开始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面蔓延开来。
黎丹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放松,然后她看着四周的物体开始倒退,倒退,再倒退,最后停止在她十二岁的那一年。
黎翰坐在沙发上,原本干净的地上因为他随手丢弃的烟头,变得格外的令人反胃,而垃圾桶就在他的脚边。
粱依则靠在墙上,两眼紧闭的她,脸上的眼泪还在不停地顺着下巴而滑进胸口,时不时的冷得她一哆嗦。
只是比起冷所带来的哆嗦,让她哆嗦的更为厉害的是内心深处的那份恐惧。
“你做梦!我永远都不可能答应离婚!”黎翰将嘴里还未燃尽的烟头抽出来,丝毫不犹豫的朝着粱依的脸上丢去。
粱依赶紧将头转开,同时迅速的挪动了自己的位置。
“我要是和你离婚了,谁来伺候我吃喝!你当我傻子呢!”黎翰不知羞耻的说道,凶神恶煞的他让粱依的眼泪顿时流得更是厉害了。
当年,她是怎么看上眼前的这个男人的?
可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啊。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至于黎翰唯一不变的就是暴戾的性格,从他第一次对自己动手开始,母亲就劝她分开。
母亲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但是在粱依的心目中,他们可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
所以她以为她可以改变黎翰。
现在看来,是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现实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像是走进了一条死巷子,如果再往前走,那么粱依就只能以撞死来结束这一切了。
“黎翰,我累了,求你放过我。”
“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求你了……”粱依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你特么磕死人呢!”黎翰飞过去就是一角,被踹倒的粱依头砸在墙上,鲜血立马从墙上开始往下滴。
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她笑了,笑得格外的讽刺,格外的无力。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然,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离婚!”
“知道了吗!”黎翰走到粱依的面前,伸出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粱依抬起两只手拼命的想要拽开黎翰的手。
男人和女人之间力量的悬殊,让黎翰掐住她的手纹丝不动,直到她快要窒息而亡,黎翰终于放手了。
看着她不停地咳嗽,满脸都是泪水,还有鲜血,黎翰笑得格外的得意和挑衅。
那眼神儿完全就是在告诉粱依——你这辈子都是逃脱不了老子的!
黎翰去外地出差的那一天早上,粱依在他走后立马去学校将黎丹雪接了回来。
两母女坐在客厅里。
“丹雪,我准备跟你爸爸离婚,但是他不同意。”
“你知道的,这么多年里,这是他唯一一次不在家。所以妈妈想带你走。”
黎丹雪看着粱依脸上的惊喜,“走,去哪儿?”
“去一个他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粱依充满期待的说道,她早已经收拾好她们两母女的行囊,车票的钱是她平日里买菜悄悄省下的,还有一些是来自于父母。
这么多年里,如果不是割舍不下黎丹雪,粱依早就想方设法离开这个家了。
她没有离开的原因,是舍不得黎丹雪,她不希望她成为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xiumb.com
令粱依没有所想到的是,黎丹雪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妈,你太自私了!”
“我们走了,爸爸怎么办?”
“我们这个家就散了!你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呢!”
“你还是我妈吗!”黎丹雪的质问一个接着一个,粱依傻眼了,看着黎丹雪如此的情绪,她的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下来了。
“小雪,你听妈妈说。”
“这么多年,妈妈真的受够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妈早就离开了。”
“那你倒是走啊!反正我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要走你自己走!别拉上我!”对于粱依的这种全都是为了她好,黎丹雪压根儿就不接受。
分明就是自己自私,为什么要把锅都丢给自己!粱依这样的行为,黎丹雪可谓是嗤之以鼻极了。
黎丹雪的决绝让粱依感到绝望,“小雪,我要是再不走,就要被你爸打死了!”
“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打死!”
黎丹雪转身看着粱依,“哪家父母不吵架,不打架的!为什么大家都可以忍,到你们这儿你就不能忍了!”
黎丹雪的咆哮让粱依彻底的死心了,她的小棉袄,她生她的时候差一点死掉,她都没有后悔。
但是这一刻,粱依替自己所感到不值。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从母亲的劝解,打掉黎丹雪,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可是时间啊,她从来都不会倒退,从来都不会的。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终究是要承担责任的。
粱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一言不发的将黎丹雪送回了学校,再也没有提过离家出走这件事情。
那天之后,黎丹雪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变了,可是具体是哪儿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母亲于自己而言,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陌生。
粱依对于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呢?她也对自己越来越陌生了,因为她连反抗都没有了。
以前她反抗是为了争取不被打死,她必须得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照顾黎丹雪。
而现在她发现,这样做丝毫意义都没有。
她之所以没有一个人走,是因为觉得自己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
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粱依愈发的沉默了,许许多多时候,一整天,她都不会说一句话。
她依然会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也依然有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但是粱依已经死了,从黎丹雪说出“为什么大家都可以忍,到你们这儿你就不能忍了!”的那一刻,粱依就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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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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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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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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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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