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你尝尝这个?”
而与之不相协调的是餐桌边密密麻麻的围绕了一圈的人头,其中一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顾书卿,小心翼翼地说道。
顾书卿闻言,轻抿了下唇,片刻后,他缓缓抓起桌子上黑釉色的筷子,筷子下面正对着的是一盘又一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美食,甜口的辣口的酸口的,蒸的煮的炸的煎的,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把国宴搬上了桌。
顿了几秒,顾书卿抓着筷子落在了一道名叫“莺歌白”的菜品上,夹起了一口鸡丝,慢悠悠地放进了嘴巴里。
随着他的嘴巴合上,围绕在桌子旁的人群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秒!
两秒!
三......
“呕!呕呕!”
顾书卿单薄的脊背微颤了几下,修长而细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桌边,青筋暴起,本来便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上几乎一眨眼变得惨白,黑沉沉地眼眸涌上巨大的痛苦。
干呕之后,顾书卿猛地一俯身,连起身往厕所走都来不及,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吐起来。
“书卿!”
“小弟!”
“小书卿!”
“弟弟!”
人群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凄厉叫喊,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抱住了,只是从生理到心理的那种反胃与恐惧以及恶心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头罩到尾,有一瞬间,顾书卿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好安静啊,安静地只能听到他牙齿轻触牙齿的“咔嚓咔嚓”声。
耳边传来了女人的抽噎哭泣声,“书卿,书卿,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事啊?我们去医院,我去叫医生来......”
地上因为呕吐,看起来黏黏臭臭的,但围着他的男男女女们却没有一个嫌弃的,大家脸上全是关切。
顾书卿轻缓了一会儿,奋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抹微笑,而且还抬手擦了擦顾妈妈的眼角,道:“没事,别,别担心,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像坠落凡间的天使,虽身处黑暗却永向光明。
被顾妈妈顾爸爸顾爷爷顾奶奶挤到后面的顾大哥见到这一幕,莫名觉得鼻子一酸,他偏了偏头,眼眶倏地一红。
“来了,来了,黄医生来了。”金特助此刻陷入了万分悔恨中,早早便守在门口,一见黄医生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胳膊就往餐厅奔。
众人扭头,见此,一个一个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而后纷纷退到一边。
因奔跑而大喘了一口气的黄医生平复了几下,拎着药箱,半跪在顾书卿身边,替他查看。
半响后,他蹙了蹙眉,又磋磨了几下唇瓣,瞅了瞅顾书卿欲言又止。
顾二嫂是个急性子,见状,压着心头的火气:“怎么了?你说话呀!”
闻言,黄医生半抬眸,思索了片刻,又是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下子,整个顾家的人像炸了锅似的,一个个憋着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手撕了面前身着白大褂三十来岁戴着一副金丝镜框的英俊男人。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作为一家的定海神针,顾爷爷拄着拐杖砸了几下地,语调低沉,语气暗哑,“说吧,我老头子还能承受得起!”
“爸!”
“爷爷!”
“老头子!”
一前一后的呼喊声交叠,顾爷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然后眸光深切而认真的看了一眼此时昏昏沉沉的小孙子顾书卿。
“黄医生,书卿他究竟......”
黄医生又检查了一遍,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老爷子,这,我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我的仪器没有出问题的话,今天顾小少爷是进食了,而且还被他的身体接纳吸收了。我记得我早在接手顾小少爷这个病人之时就说过,小少爷的病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身体不接受外来食物,换句话说,是他的身体开启了防御状态,一旦有食物的侵入,轻则呕吐重则休克。”
“那,那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顾妈妈伸手握住顾爸爸的手站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躺在一旁折叠医用床上的顾书卿,喃喃道。
“所以我说我也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也许往后他会慢慢地接受食物,彻底摆脱这恐怖的厌食,也有可能他会更加封闭,导致营养液都没办法吸收。”
黄医生说到这里,顾妈妈顿时腿下一软,带的顾爸爸都一个踉跄,幸好顾大嫂顾大哥二人手疾眼快,撑住了二老。www.xiumb.com
顾爸爸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浮现丝丝痛苦,他握紧拳头,沉声问道:“前者的可能性有多大?”
“五五开!”黄医生答得很快,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确定,尤其又是像顾书卿这般罕见的疾病,或许更多的是一场豪赌。
顾奶奶扶着顾二嫂的手自说自道:“五,五五开嘛,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痊愈啊?!”
......
这话谁也没有敢回答,五五开,一半一半,有生当然也会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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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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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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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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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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