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华灯初上的颍川河畔,沿岸的商铺早早掌了绚烂多彩的灯笼,堪堪将整条黝黑的河水装扮成光彩夺目的美颜女子,至于整日整夜游荡在碧波之上富丽堂皇的画舫,更如同一支支耀眼夺目的发簪,轻轻绾住女子寸寸青丝。
不知惊呼几句娘嘞的薛老贵那双张大的下巴好像脱臼似得,堪堪闭不住了,头一回见到繁华之地的薛老贵终是被五颜六色的景象迷了眼,脑袋如一只拨浪鼓般东摇西转,至于那双不听话的腿,任薛老贵如何用了,竟再也动弹不得。
他若早知道怡红院所在的颍宁镇这般繁华,那就不是牛二求着他来,而是他薛老贵求牛二带着他来了。
“丢人!”
在薛老贵前头领路的牛二一脸嫌弃,但他似忘了自己头一次见到此地也不见得比他薛老贵好到哪儿去。
“赶紧的……”
牛二拉住薛老贵胳膊穿过在门口徘徊却因囊中羞涩不敢进门而的人群后,在众人羡慕声中,朝那温柔乡里走去。
摇头不已的牛二悔不当初带薛老贵来这儿了,只因那东张西望的薛老贵如同脑门上刻了“冤大头”三个字般,只需一眼,便能从人群中认出他来。只见他后退半步,堪堪和薛老贵拉开距离。xiumb.com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来啦……”
一声软糯脱骨的甜腻之声荡漾开来,不消片刻一位手摇画扇,身披薄纱的女子摇曳轻快的步伐迎着笑脸来到牛二二人面前。
她那婀娜的身姿和盈手可握的腰身惹得门外只敢饱眼福的浪荡子一阵惊呼连连,更有些胆大妄为者口出狂言调笑。
“杨妈妈,您这腰肢儿摇的哪敢有男人爬上你的牙床哟……”
“若是晚上寂寞了,记得叫我老李呐……”
“去去去,自家婆娘不曾伺候舒坦了?还有心思打老娘主意!等攒够了银两再进老娘屋罢!”
风韵犹存的女子也不急不恼,手中画扇轻摇醉人蚀骨的香风飘向门外,渐渐吹散那群只敢逞口舌之利的浪荡子。
“这二位官爷呐,面生的紧,可有熟络的姑娘么?”
她手中画扇巧妙穿梭于牛二薛老贵之间,浓烈的脂粉气萦绕周遭。
“咳咳……”或是鼻痒,牛二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道:“翠花姑娘……”
目不转睛的牛二紧张不已,手心冷汗直冒。
“哟……这位爷,眼光忒毒辣了,老身手底下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翠花姑娘绝对是独一份儿呐!只是,今儿着实有些不巧……”老鸨杏眼微眯,将牛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轻笑道:“那姑娘呐,身子骨弱的狠……这几日染了风寒,歇息了……不如换个姑娘,如何?”
“嘿嘿嘿……好!”口水横流的薛老贵听闻此言急忙插话回道。
他那副口水横流的痴傻模样惹得院里的姑娘回眸驻足堪堪掩面轻笑。面皮颇厚的薛老贵也不恼怒,眼皮一眨不眨的仔细打量面前的莺燕。
“掌柜的,那姑娘不孬……”薛老贵嘿嘿傻笑道。
“艳儿好大的福气哟……”
只见老鸨纤手摆动,示意那身着水绿长裙的女子来到身旁。
“老贵!”
牛二一声怒喝瞬间让深陷温柔乡的薛老贵恢复了神志,想起他来此地的目的。
“杨妈妈莫慌!”牛二说道。“翠花姑娘身子却有不适么?”牛二随意掏出锭银子,轻柔地放在老鸨画扇上。
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似压垮了绣了美人图的画扇,更压弯了两眼放光双手如获珍宝将它捧在手心的老鸨的脊梁,那沉甸甸的银子更似一副灵丹妙药,治好了老鸨记忆衰退和谎话连篇,也治好抱恙在身的翠花姑娘。
“我二人得一道上去,行不?”方才痴傻的薛老贵此刻腰板挺直,瓮声瓮气说道。
“这……”老鸨故作为难道。
在他牛二又放了两锭银子下,终是抹平了老鸨紧皱的眉头。喜笑颜开的老鸨亲自将他二人领到翠花闺房门前。
“赶紧让郭老龟上酒席呀,若是坏了二位爷的雅兴,看老娘我不掰了他的牙!”方才谄媚至极的老鸨转过身换了河东狮的模样,朝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男子怒骂道。
“牛爷,薛爷,还望二位爷疼惜翠花姑娘,莫要双管齐下……”
“……”牛二薛老贵一脸无语。
“掌柜的,那二位爷有一人倒是来过咱这儿,您不记得了?”郭老龟一脸谄媚说道。
“来回那么多臭男人,老娘岂能全都记得?”老鸨面露不悦,将手中边果随手一扔,拍手道。
“前些日子临镇戍卫营不是有几个军爷前来过么,您忘了?”
“你是说……周大人安排招待的那几人?”老鸨眼波流转,脸色阴沉询问道。
“正是!今儿来的那位爷还曾扬言要帮翠花姑娘赎身呐,这您也忘了?”郭老龟来了兴致,唾沫横飞说道。
老鸨轻哼一声:“休拿那畜生不如的周定国唬我,老娘会怕他?”
她阴冷的眼神望向二楼厢房讥笑道:“若是真打算替她赎身子,还能再带一人前来?把我家姑娘当成什么了!”
郭老龟陪笑道:“是,是,是!此人若是再踏进院子,我便差人叉出去!”
老鸨杏目圆睁,秀腿狠狠踹向郭老龟:“你这老龟将我财神爷撵出去,我便将你腿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继续说道:“再说了,若是这人的真能将翠花赎了,也是那姑娘的造化。待赎了身子,便是做个小,也好过在这儿没日没夜的熬成成了残花败柳的老婆子……”
“云英,莫说傻话了……”
“郭老龟,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云英是你叫的?你他娘的找打!”老鸨疾风骤雨的拳头拼命地朝郭老龟身上招呼。
只听见老鸨厉声说道:“云英的名字只有他能叫的,你算什么东西!”
那软弱无力的拳头踢到郭老龟身上完全无关痛痒。只不过那宣泄过后的老鸨,似有些失落,又似有些脱力。
郭老龟暗自叹气,两眼无神的望着失魂落魄堪堪朝门外走去的老鸨。
“云……掌柜的,你扇子忘拿了……”郭老龟幽幽说道。
桌上放着的正是她时刻不曾离手的画扇。
只见通体幽香的团簇画扇上绣一薄纱掩面的女子,那眉目之间的风情万种令人忍不住想一亲画中女子芳泽。
“颍川醉别几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写得真好……”郭老龟叹口气幽幽说道:“真他娘的像!”
翠花闺房内危襟正坐的二人四处张望,双手焦躁不安的无处安放。
“二位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呐,您还打算接着喝茶吗?”只见一位眉宇之间哀怨气溢于言表的女子轻启贝齿说道:“都添了三壶水啦……”
她那气鼓鼓的神情竟让薛老贵有些痴呆了。
“不喝了,不喝了。办正事儿!”薛老贵擦擦嘴角水渍,故作正经说道。“大妹子,这人儿你认识不?”
“这位爷,怕是头回来,脸生的紧……”翠花幽幽说道:“爷,您二位可要怜惜奴家呐。”
“你可姓牛?”薛老贵充耳不闻继续问道。
“奴家不姓牛呐……”不敢忤逆薛老贵之意,那女子只得回答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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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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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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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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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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