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初平走的稍急了些,牛二和薛老贵更是神速,不消一刻钟便准备妥当,出了营地。
此时戍卫营除了曹什长外,几乎没了人影。
只见曹什长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怯生生地朝大堂一间侧室走去。
那屋内之人,大概也是彻夜未眠吧。他脚步轻柔,生怕惊扰了屋内之人。
似有感应一般,他还未进屋,就听房内之人幽幽说道:“吉利不必如此小心,我早早便醒了。”
说话之人正是他曹什长整日魂牵梦绕的刘三娘。
“几时醒的?”堂上的狠厉和果决之色早已荡然无存,他曹什长此时更像是一个惹了自家婆娘的莽撞汉子,充满了愧疚。
“约摸一个时辰罢……”刘三娘叹口气,用那软糯无骨的声音说道。
“还要再睡会儿吗?”那病蔫蔫的语气,听得他是如此心疼。
刘三娘摇摇头,憔悴的脸庞上仍挂着两条晶莹的泪痕。
曹什长重重的叹口气,他并不懂得如何哄女子欢心,但更见不得心爱之人落泪。
三娘今日这般憔悴,虽不是因自己而起,但他方才在大堂之上那般狠厉对她心尖之人,想必三娘也是恨透了他吧。
只是在他看来,肖二终归不是三娘的归宿。他刘三娘可以不懂,但他曹达华不能不懂。
他很想让三娘明白,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换来一个赌鬼软饭之徒的真心呢?到头来终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罢了。
但……肖二在刘三娘的眼里,纵然万般不好,也是口渴难耐之人手中的鸩酒吧。
“三娘……你……莫要恨我……”曹什长怯生生地说道。wWW.ΧìǔΜЬ.CǒΜ
那肖二即便今日不被他关入死牢,几日内也必将横尸街头!
刘三娘幽幽的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都是我那肖郎的命数,我怎敢怨恨曹什长……”
曹什长怔怔地念叨:“曹什长……曹什长……”她以往日日念叨的吉利早已烟消云散了。
他胸口欲裂,长舒一口气,故作镇定道:“那你往后有何打算,你知道的,我……”
“曹什长莫要再提!”刘三娘猛然打断,厉声说道:“我刘三娘虽沦落风尘,但也不是那任人摆布的玩偶,莫要提做小之事了。”
“三娘……”曹什长还想再说什么。
刘三娘更是决绝,冷声说道:“三娘谢过曹什长多年照拂,只是今日你我缘尽,日后还是不要见了罢。”
曹什长呆呆地愣在远处,吐出一口气说道:“好……”
“我与肖郎情深意浓,虽无夫妻之名,奴家心中早早认定他为我夫君。如今他落得这般田地,虽是他咎由自取,但奴家终归放不下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句话,还望他日奴家送肖郎最后一程时,曹什长不计前嫌,行个方便。”
“好……”曹什长木讷的答应着,他神色暗淡无比,眼光之中失了所有光芒。
神志不清的曹什长蹲坐在地上,至于三娘何时离开的,他更不知。
若不是韩三发现,怕是要瘫坐上一天了。
“大人,要不要送您回家?”韩三一脸谄媚说道。
“家?”
他有家吗?
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何时把他当人看待了?堂堂七尺男儿,整日失了骨头,卑躬屈膝的看那刁蛮婆娘的脸色,还是整日像听话的狗一般,受岳父大人的颐指气使?
算下来,他这个上门女婿在军营呆了有三个年头了吧?
他也记不清了,但他清晰的记得岳父大人每逢仲秋除夕,便来军营数落他一番,说什么让他早日享那含饴弄孙之福,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应了三次。
但……那个家……哪有他的立锥之地,稍不顺意,那泼妇便高声嚷嚷他为软饭硬吃的曹达华,若不是他郡守爹爹撑腰,就他一个小小什长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每每想到此处,他便脸色铁青,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那婆娘每每见此,更是变本加厉,唾沫星子飞舞的更加狂野,甚至有一次抄起军棍想朝他身上招呼,若不是他曹什长躲闪及时,妥妥的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
他脑袋凌乱异常,只得顺势坐在地上,幽幽说道:“不回了,去河东村。莫让牛二薛贵他们办了错事。”
河东村距镇子倒也算不得远,他记得镇上的摊主子有几户人家住在河东村,每日往返奔波两地的。
据说那卖猪肉的老孟,好像就是那村子的。
老孟是个好人呐……他那婆娘若是跟了别人,怕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想到此处,曹什长倒是些许同情起老孟来了。
曹什长和韩三还未到村子,便着急想打探一番,好去老孟家打些秋风。
这也怪不得别人,还不是因他家猪肉着实香的紧,让他惦记很久了。
至于秦初平那边,哪有此事重要。
“大人,咱们先去里正家,还是……”韩三恭敬地说道。
“不着急,我记得猪肉摊老孟是这村子的吧?”曹什长幽幽说道。
那韩三怎不知他是何用意,拱手说道“我也听说了,那属下我打听打听?”
“我看不必了,你看,那不就是他么。”曹什长手指的方向,正是火急火燎朝自己方向奔来的老孟。
曹什长没看清老孟的表情,但跟在他身后的媳妇儿,他瞧得倒是真切。
只见那平日嚣张惯了的老孟媳妇儿,今儿像是抽了筋般失了往日神采,双腿无力的拖在身后,艰难的支撑他跟随着老孟。
这二人今日怎滴了?
“曹爷”老孟遥遥跟他打了个照面。
“老孟?你们这是……”
“曹爷家中徒增变故”老孟一脸哭丧相,急切说道。
曹什长骇然,不可思议的说道:“那我二人可一同前去?到时也能多个人手。”曹什长对老孟说道,全然没有了方才龌龌龊龊的想法。
老孟闷声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一路无语,等他们四人到了目的之时,他曹什长才发现,秦初平,牛二他们也在此地。
看样子此地便是肖二那伙人夺宝之地了,只是老孟家为何也来此处了?
不远处的薛老贵第一时间朝他奔来,胡言乱语道:“表哥,这里古怪的紧,怕是有妖怪!”
曹什长对这个远房表弟颇为无奈,厉声说道:“休要胡言,哪有什么妖怪!”
看薛老贵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曹什长心中疑虑,难道真有妖怪?
“表哥,真的!”薛老贵绘声绘色地说道:“你看前面那乌漆墨黑的洞了没,阴风阵阵,还时不时传出阵阵瘆人之声!我刚才听到了,那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曹什长看了眼薛老贵,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反问道:“匕首找到了?”
“找到了,在下面,不过有人去找了。”
曹什长猛然转过头,这薛贵怕是糊涂了,人都在这里,谁人寻去了?
他还未开口,就观薛老贵眼冒金星,一脸崇拜的说道:“方才我们三人刚要下洞寻匕首之时,就见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现身于此。当时我看秦爷脸色不对,还以为是仇家,那会儿我朴刀差些都要拔出来了,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其中一个和我村里大伯打扮模样的老农摆摆手对秦爷说,让他下去……”
“后来呢?”韩三倒是来了兴致。
薛老贵咽了口水,眉飞色舞说道:“后来,老农他们二人便跳进去啦……当时我和牛哥拦都拦不住呐……至于秦爷,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高人模样呐……”
“他是高人,也不能让手无寸铁之人去寻死呐!”韩三急切切的说道。
薛老贵嘿嘿笑笑说道:“后来我也这般质问秦爷的。”薛老贵故意卖了个关子,双手环臂装作一副高深模样说道:“秦爷说,若是此人寻不到匕首,你我几人下去了也是寻死……”
瞧见薛老贵的模样,韩三顿时没了主意,他悻悻地望向不远处一脸淡然地秦初平幽幽的叹口气。
让老农下洞冒险,真出了什么岔子,他戍卫营可丢不起这人呐。
“薛贵,你为何如此瞧得起那位司人大人了?”韩三说不得秦初平,只得打趣薛老贵了。
“我也不想呐,你看他那坐骑……”
韩三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匹神骏非凡的黑马眼露红光,似人一般看着他,目露鄙夷之色。
他娘的,竟让一匹马鄙视了!
“你靠近些,再听听洞口传出的声音。”
韩三也是好奇,亦步亦趋的朝洞口走去。
顷刻间,从那洞口处激射出一道灰白色身影,如闪电般划破长空,让人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砰……”
“哎哟……老贵,这是何物,快些从我身上挪开。”韩三闭着眼胡乱喊道。
“好嘞……”
“好嘞……我滴个娘嘞……真有妖怪!”
等了许久依然被压在身下的韩三一脸失望。
这些人竟如此靠不住,万事还要自己来!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费力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
但双手触及的是一片柔软。
莫不是……
韩三会心一笑,若真如他所想,今日也算艳福不浅了。
嘿嘿……
他双手用力的抓了抓,眼睛眯了一道缝,想看看究竟此等柔软“女子”究竟何方神圣。
“娘的……真有妖怪!”杀猪般声音划破天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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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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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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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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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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