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人回应。很明显,天涯不在,他们两人分散了!
云师震惊,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以前每次进识境,他几乎都是携同天涯一起,就没有分道扬镳的场面发生。怎么说,这可真是奇妙又诡异的体验。凭天涯能为,应该足够有能力自保,该担心的,是想伤害天涯的人或者物才对。所以,云师稍稍放宽心态。
然而,这边他心还没完全放松,整个人就突然僵硬,他背上,貌似趴着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他也不是老老实实站在,而是沿着既定的一条道路,在夜色下徐徐行走。身体不太受他控制地行走。
云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代宗师,很快他就恢复冷静,不动声色。打量完四周,他瞬间又有新的发现。眼下的他,看出去的视野,比现实中要降低许多。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用的并非自己原本身体。如果不是他本人,又会是谁呢?还有,趴在他背上的,究竟是人?亦或鬼?!再或者,其他什么邪祟妖魔。
想到这,他居然也还没立即就发难,而是继续保持冷静,小心翼翼审视自己周遭环境。尽管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他目色清明,依旧能够清楚地看见想看见的任何事物。
就见,他是在一片幽深的密林内行走,每走一步,脚下都是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上面绿叶长得尤其肥大,盛开五颜六色的花朵。那些花都散发浓烈的香味,闻多了,就感觉有些呛鼻。另外,密林到处弥漫绿色雾气。仿佛空气都被植物特有颜色浸染。
一开始,云师还以为是什么毒物瘴气,当即屏住呼吸。但走了一会,就发现不是。那的的确确是雾,只不过跟寻常乳白色的雾气不太一样,这种雾,是绿色的。
就在此时,云师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得停下脚步。他再次举目四顾,仔仔细细观察,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心下了然,原来是此地!这里,他是来过的。也就明白,他将要去的地方——罪恶沼泽。
所谓的罪恶沼泽,就如其名,只是一片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沼泽,无甚特点。冠以“罪恶”名号,也仅仅是为了让它不那么普通而已。其实,这片沼泽,跟罪恶两字八竿子也打不着。如果非要找点它与众不同的特征,也还是能找到,臭!奇臭无比!
至于趴在他背上的,就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么形容也不对,顶多只剩半口气,大半个身体都将踏进鬼门关的人,他的师弟花辞。
花辞为什么会搞成这副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原因很简单,被人打的。打他的那个人,云师再熟悉不过,他们的师尊,六爻真人!
师尊为何要打残花辞?这其中的故事,就实在有必要捋捋。其实,师尊并不是崇尚暴力的一个人,平素也待人亲善和蔼。之所以如此对待师弟花辞,是为了成全他的一腔赤子之心!
云师绝对没有说谎,事实就是这样!
仔细想想,师弟性格古怪,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扭曲的。在很久以前,他还是个正常的少年。虽从小到大,经常不乏与云师争锋相对,但还属正常范畴。师弟体质虚弱,十多岁以前,常年待在冰天雪地的天外峰,偶感风寒,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偏偏他性子倔犟,不肯轻易服输,身体越是不好,就越喜欢挣扎。常常在发热脑袋快烧糊涂的情况下,都还在雪花乱舞的空旷之地,苦练秘术。
按理说,照他这般勤奋努力,收获定然不小。虽不至立刻就突飞猛进,也不会比云师差多少。但事实却是,他越急功近利,就越进步缓慢,有时非但没有进步,还倒退。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归根结底,就在于他体质太弱,用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世间百无一用的小小书生体质,受不得冷,遭不住热。动则上吐下泻、晕倒吐血。这些,多数不是什么天灾人祸,都是师弟自找的。
因为,他迫切想要变强,因为,他要报仇!替惨死的亲人报仇!具体情况,云师不是十分清楚,也没特地去问过。当然问了,师弟就未必肯答。也许,师尊知道。
师弟内心执念太深,导致恶性循环。终于,在他不知第几百次吐血晕倒,恰好被师尊瞧见后。当时,师尊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许久,才幽幽叹口气,渡了些灵力给师弟,待他醒转,二话不说,就挥掌打得他全身筋脉寸断,骨骼尽数碎裂。
云师就站在旁边,惊得目瞪口呆。就在他以为师弟将要呕血身亡时,师尊发话了,对他道:“云儿,你带你师弟前往罪恶沼泽,将他丢进泥泞深处。切记,不可心软,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
云师讷讷道:“是。不过弟子还是想不明白,师尊为何一言不发就对师弟下此毒手?”
六爻真人语重心长地道:“你师弟向来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本非修炼体质,却又一心一意只想修炼。长此以往,心魔渐生,将无回旋余地。为师伤他,便是为了成全他。毁他筋脉骨骼,正是为了替他重塑躯体。”
云师似懂非懂地点头,不无担心道:“但,师弟能撑住吗?”
六爻真人道:“一来,看他造化。二来,也跟你有关。”
云师眼角微微抽搐。师尊的话,他立刻心领神会。正因明白,所以很想翻白眼。不过他没时间,背起瘫倒一地的花辞,祭出洗墨就往罪恶沼泽赶。花辞在他背上,如同一滩血水,软绵绵的,没什么重量,但好在还没断气,不时还能睁眼,满脸都是血。云师看不下去,不得不帮他擦拭干净。
前往罪恶沼泽途中,云师很怕他撑不住,隔得一时半会,就回头瞅瞅。花辞眼睛瞪得老大,眼眶血丝弥漫,眼神说不出的怨毒。也有可能是云师看花眼。筋脉骨骼碎裂,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忍受不了痛楚,要么哇哇惨叫,要么倒地不起。师弟既没惨叫,也没立即就死。也足以说明,他不是普通人。虽体质虚弱,心志绝非常人!
有时,云师还会尝试跟他说话。比如:“师弟,你感觉怎样?还没死吧?眼睛睁那么大,想来还活着。那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你别这么看你师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怎么样了呢。师尊也是为你好,你不是想变强想得发疯?师尊让你得偿所愿,你还不高兴?”“师弟你可别睡,要不然,可别怪你师兄不厚道。等你睡着,随便找个山沟沟把你丢进去,任你发烂发臭,你估计死都不瞑目。”
他不是故意拉仇恨。这些话,可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到的。为的就是激励花辞,最好让他热血沸腾,这样才有精力支持下去。期间云师也不断给他输送灵力。最终效果明显,花辞那双冰冷恶毒的眼睛,从天外峰一直瞪他抵达罪恶沼泽。
要不是眼前这片烂泥味道太过霸道,花辞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他。
云师笑了笑,道:“看,师弟,这是师尊精心为你挑选的洞天福地,还喜欢么?”
那一瞬间,花辞惨白惨白的脸,立马产生巨大变化,黑气逐渐笼罩,脸色转青,更像死人,他竭力张嘴,但说不出话,因为没有力气,也因为正在忍受非人的剧痛。但自他口型,云师看出来了,师弟说的是,叫他滚。
云师非常尽职,在沼泽边缘,屏住呼吸,四下探查。找到臭味最浓烈,中人欲呕的地带,将花辞放进去。几乎眨眼,那些黑乎乎、脏兮兮,散发恶心臭味的烂泥,就将花辞整个人吞噬。云师看着都觉瘆人。但他心想,师尊吩咐他这么做,肯定有其道理。
常言道,忠言逆耳。眼前恶劣到极点的东西,未必就没有好处。可能,对师弟来说,就是真正能助他脱胎换骨的机缘。
回忆打住。云师忽然回过神,半天也没听到师弟有何动静,该不会是死了吧?!
念头闪现,就急忙回头,接着,就对上一双死亡的眼神。花辞还没死,一直都在盯着他看。那双眼睛,简直比黑暗中任何事物都来得可怕。云师本该习惯,但许久没跟他接触,阔别多年,就生疏不少,骤然被他这般注视,着实吓得不轻。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个……师弟你还没死啊,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花辞:“……”
估摸着,是开不了口。
云师稍微缓和,也找回当年的感觉。对付花辞,他向来有自己的办法。软的不行,就只有来硬的。实际却是,当年的云师,意气风发,就没有想过软硬兼施,只会以硬碰硬。
他干咳一声,以作掩饰,继续道:“你可能还不明白师尊伤你的用意,所以心存怨恨。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师尊出手委实太过突然。但他之目的,是为了塑造你躯体,让你能够得偿夙愿,于修炼之途,尽快小有所成。所以,师尊其实是出于一片好心。”
“……”
“师弟,听我说,你别睡,千万别睡!睡着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要不,你就保持瞪师兄的状态好了。”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实话跟你说,我已经猜到,等会带你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师兄保证,那是个能让你乐不思蜀、终生难忘的地方。”
能帮助他完成理想,可不是会终生难忘么。
云师又道:“虽然外表可能你会不太满意。但你要明白个道理,往往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这个地方,则是全然相反,看起来是败絮,其实际……”
就这样絮絮叨叨,类似于自言自语,云师终于背着他走到罪恶沼泽。
道路尽头,是一大片黑如锅底的沼泽。那里的烂泥,沸腾着、倾泻着,甚至叫嚣着!没错,是叫嚣,仿佛泥泞底下,到处都是叹息、凄厉、哭泣的惨叫声,那些声音杂糅混合,响彻在没有星光的夜空,可谓千奇百怪,教人胆战心惊。这些都还好,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那直接能熏死人的凶猛臭气。毫无疑问,都来源于泥沼。云师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胃部翻江倒海,即将崩溃难以控制。
紧接着,他就听到来自背后花辞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暴怒:“……云、师!”m.xiumb.com
云师:“呵呵,师弟是不是很满意?应该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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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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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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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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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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