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反应更是教人惊奇。如果说谈素开始的攻击,他因对方突然动手而始料未及。那么这次,不管怎样,都该有所防备才是。但九川居然还坚定如磐石,任凭谈素恣意妄为。他完全是心甘情愿挨打。拂尘比鞭子还凌厉,闪电似的就在他脸上,又留下一道深刻血痕。
谈道长竟是没打算停手,举手投足,动作行云流水,拂尘上上下下,从左往右,宛若疾风骤雨,尽数落在九川身上。霎时,“嗤啦”之声阵阵响起,布料碎片纷飞。转眼,九川所穿衣服,密密麻麻多出许多长条破洞,透过缝隙,里面血肉模糊。也亏得他披了件黑漆漆的斗篷,看不大出。
云师估摸着,谈素再打下去,九川恐怕要被他给活活抽死!
正待好言相劝一番,岂料,有人比他动作更快。蓝山嘴上虽竭力挖苦九川,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仿佛见不得九川遭人如此虐待。顿时两眼泛红,露出凶光。她胆战心惊地瞅了眼玉无秋。忽地下狠心,长袖猛摆,就见一条红练自她袖底飞出,迅速缠上谈素将要落下的拂尘,将其固定后,朝谈素手背蜿蜒攀爬。m.xiumb.com
蓝山狠声道:“我魔族中人,岂能任尔等欺侮!”话犹未了,人已扑向谈素。然而,却在中途,被九川拦住。他脸色越发苍白,神情茫然。蓝山瞪他一眼,冷笑道:“如何?你要保他?”
九川摇摇头。
见状,蓝山没来由怒火中烧,坚信自己想法,道:“九川,弄清楚立场。自古正邪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还妄想与他双宿双飞不成?”
“……”
九川:“你不是他对手。”
蓝山眼睛一眯,可能,九川说任何话,此时她都不会发大火。但恰好拿谈素比较,这是她怎么也无法忍受的。登时怒不可遏:“你连半妖都算不上,凭什么断定我不是对手?杀他就如杀只鸡,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你以为魔族之人,都像你,是个没用的废物?”
九川不语。他也不是个话多之人。
蓝山最厌恶的,便是他那副天崩地塌也无甚表情的冷淡模样。怒极反笑:“我说你废物,你是聋子么?以前你不是听不得别人说你废物,现在是怎么了,居然没反应,你是真的看上他了?”
九川:“你知道什么?”
蓝山:“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停顿片刻,“即便知道,你也别想我会告诉你。你就死心吧,我告诉谁,也不会告诉你,更不可能告诉他!”
九川:“看来,你是知道了。”
云师打岔道:“几位,有话好说,也不是非要动手不可啊。”
他的话,对蓝山跟九川有巨大震慑力,说完,蓝山犹豫一瞬,就听话地后退,恭恭敬敬答:“是。”
九川的样子,即便他不吩咐,也不会动手。
可是,云师这话,管不住谈素。他对九川敌意甚大,照他出手强度看,少说也是灭门之仇。云师很是奇怪,两人不是都说第一次才见么,何至于大打出手。想着,他错身一步,挡在谈素面前,正要开口,忽然又被人用力给拉回。是玉无秋。
云师疑惑地看他。玉无秋道:“别人的私人恩怨,用不着你掺和。跟我走。”
于是,云师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带走了。身后的波云诡谲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感应不到。回过神,两人已走出道观。原先络绎不绝的人群,皆已离开。天色尚早,艳阳高照,观前古木参天,几乎将日光完全遮住。
两人并肩立于浓荫处,袍袖紧贴在一起,随风荡漾。云师不大放心谈素等人,问玉无秋:“放他们自行解决,真的好吗?”
玉无秋还牵着他手腕,气力稍大,寒气自他手掌侵入,云师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他试着抽回,玉无秋加大力气,没让他得逞。似笑非笑道:“你认为不好?”
“也不是不好。”云师斟酌道,“可我总觉得,谈道长与那两人,应该有某种联系。另外,我还有些疑问,要当面询问那两人。”
玉无秋道:“你问他们?别想了。”
云师:“玉宗主此话何意?”
玉无秋看他一眼,竟格外耐心解释,道:“那两人只不过奉命行事。正道规矩多,不代表魔族就散漫。相反,魔族内部等级森严程度,应该比正道更甚。再则,魔族之人,心性虽比不得我等,但皆乃亡命之徒。这种人,最大的特征,就是不怕死。当然,如果有比死更可怕的手段,另当别论。”
云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言外之意,九川他们迫于魔族压力,就算云师询问,也不可能有问必答。甚至有可能,云师问十句,两人一个字都不会说。思忖片刻,道:“玉宗主见多识广,想必对方才那两人有所了解。能否请玉宗主告知在下?”
闻言,玉无秋并未立刻作答。他缓缓转过头,清冷视线,落在云师脸上,一点点,一寸寸,详细端凝,认真观赏。半晌过后,他低下头,凑近了些。云师稍感吃惊,怔了怔。玉无秋适时停下,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无相宗之主,对谁都这般客气么?”
“客……客气?!”云师讷讷出声,“也没有吧,我说话向来如此。”
玉无秋笑了笑:“是么。我确实知道。不过,我也没想告诉你。”
云师知趣道:“有要求对吧?”
玉无秋点点头。云师就知道,在玉无秋这里,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便宜事。对云师还好,至少有交换条件。若是换作其他人,玉无秋估计连半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云师微微一笑:“可以。只要不违背在下本心,任何要求都尽管提。”
他话音落下,玉无秋却沉默了。云师也没催他,等了一会。只见玉无秋慢慢抬头,云师侧首看去,正好看到他精雕细刻的侧脸,肤色白皙,发如冰雪般皎洁。不久,玉无秋道:“你不用着急。等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一切。”
他都这样说了。云师不好多问。就在两人沉默期间,谈素安然无恙从道观走出。云师瞧见,忙道:“谈道长你,没事吧?”
谈素面无表情,摇头。云师见他后面没跟着人,遂又问:“那两位呢?”
谈素:“跑了。”
云师一怔:“跑……了?!”这倒未曾想过。
谈素颔首:“嗯。跑了。是贫道疏忽。”说话时,他远远对云师点头示意,就要往下山小路走去。云师问:“道长欲往何处?”
谈素头也不回道:“找人。”
云师想了想,试探道:“不会是刚才那两人吧?”
谈素“嗯”了声,行走如风,转瞬就已远去。再过不久,就彻底消失于云师视野。脚步倒还从容。云师原以为,道观内三人恐怕要展开一场恶战,非死即伤。死的那个,八成会是九川。他和蓝山跑路,是云师意想不到的。如此一来,就失去追问九川两人的机会了。
时日还长,云师也不着急。大不了亲自跑到魔界去求证,那时一切都真相大白。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先解决雨木镇人们身上的邪术。
他们回到小镇客栈,路上没有遇到谈素,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离开。这样也好,云师也就不必再为去清心宗还是剑宗烦恼。落日时分,云师倚在房间内的窗边,居高临下地观察街道上的行人。人来人往,大家都满脸堆欢,交谈自如,也没表现出何种异常。
可是,当天完全黑下来,大街上行人都纷纷回到自己家里。等到半夜三更,云师听得许多户人家房门“吱呀”作响,不多时,就有人飘飘荡荡来到大街,袒胸露腹,边跑边嘶吼,并伴随手爪乱抓的狂态。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又出现昨晚的症状,皮肤表层,凸出无数密密麻麻的梅花形状疙瘩,隔远看去,就似真的红梅盛开,朵朵艳丽,花瓣形状都清晰可见。翌日,再次恢复正常。
云师观察众人三天,确认那发狂的症状,只有到半夜才会发作,那时人们早已失去意识,如癫如狂,爹娘不认。只要天亮就没事,好像不会死人。那种邪术目的,更像是特地用来惩罚他们一样,让他们肉.体受苦,却不会危及性命。
之后,云师陆陆续续经过几个小镇,都遇到过同样的情况。也和雨木镇人差不多,每到半夜就发疯,第二天才恢复。就算那邪术对人的生命没有危险,但传播速度实在太快,凡是云师落脚之地,只要有人,就必定能见到此等情景。要是三界所有人都被邪术控制,还是很可怕的。关键,那施术之人,目的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惩罚这些人?他难道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杀招吗?届时如果人人都被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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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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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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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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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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