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李述要带着所有人去天坛祭祀祈福,祈求上苍保佑燕漠北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跟雪月祭祀节的祭祀相比,新年的祭祀更为正式而隆重。

  三牲六畜,五谷玉帛,美酒香炉,百姓观礼。

  李婴还未清醒,就被箬桃拉去穿上了新衣服,戴上公主宫服的巨重的头冠,然后坐在暖轿里迷迷瞪瞪的被送到了天坛处。

  下了轿,才发现李传他们也在。

  李悦瞥了一眼一脸没睡醒的李婴,冷笑了一声:“二姐姐难道不知道今日的重要性吗?再来迟一点,怕是祭祀都要结束了。”

  李婴打了个哈欠,根本就没打算和她搭话。

  今日李悦也打扮得格外隆重,怕是来一趟皇宫,为了今日,把自己压箱底的装备都掏了出来。

  正红色是长公主在祭祀时穿的宫服,其他王子王孙并不可以撞上这大红的宫服,但今日李悦别出心裁的穿了件玫红色,冬日的薄阳一照,显得格外闪耀,闪得都有些刺目了。

  头顶上更是夸张的带了步摇和绒花簪子,腰间环佩叮当,简直是当代走秀艺术的顶峰。

  李婴知道,李悦从小就什么都喜欢跟她比,她喜欢的东西,李悦总要想方设法的得到同样的,即使得不到,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毁掉。

  之前老皇帝送给李婴一整套凤凰绒花头饰,据说是绒花世家的老先生耗费十年心血打磨编制而成,老皇帝说,只有李婴母亲付婉清这样的倾世容颜,才配得起这套凤凰绒花头饰,只可惜,红颜薄命,无福消受。

  于是,就将这凤凰绒花头饰赐给了与母亲付婉清越长越像的李婴。

  李悦见到这头饰后,嫉妒的要命,哭着闹着要自己的母妃也去问父皇讨上一套。

  李宏毅也并非太过于偏心李婴,但那绒花世家的老先生却在献上绒花之后就仙逝了,他的后人,均无法复制这一套倾世之作。

  李宏毅便命其后人给李悦和李薰各自打造了一整套的绒花头饰,均精美无比,却怎么都不及李婴那套传神。

  于是,李悦便偷偷放火烧了李婴的妆奁,毁了这套传世珍宝不说,还差点烧毁了李婴的凤鸾阁。

  但这件事情,被李悦的母妃苏娘娘想方设法的拦了下来,嫁祸给了李婴身边一个负责扫撒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被责打了三百杖,含冤而死,死的时候,整个背部都打烂了,骨头尽碎。

  那年的李悦,不过才十岁,却笑着对李婴说道:“是你自己没管教好自己宫里的丫头,活该。”

  只是那时候的李婴,是原主,并不是换了芯子的言欢。

  她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奴婢的死,又怎会放在心上?

  只不过是心疼那套稀世珍宝罢了。

  如今的李婴回想起那段记忆,不由得对眼前的李悦更加厌恶了几分。

  这厌恶,李婴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李悦见她不理自己,愈发不满,走到李婴身边,压低声音:“二姐姐,你在得意什么?左右不过是因为你是皇上的嫡亲姐姐,才得以留在皇城安身立命,否则的话,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边境小城里清寒度日呢。”

  “那你呢?”李婴见她不依不饶,反唇相讥:“你也是述儿的亲姐姐,为何只能屈居城北行宫?让我猜猜,是你喜欢清静呢?还是想回来却回不来?”

  “李婴!你竟敢如此羞辱我!你勾引谢怀安,才换取在皇宫的安稳日子,我不稀罕!”李悦气急,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你是不稀罕?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谢怀安不会喜欢你这种行走的大染缸?”李婴掩嘴轻笑:“五妹妹,不是穿得艳丽,就叫做艳压群芳,你这审美,不如多跟乡野村妇学学,好歹人家粗布麻衣穿出来,也没你这么辣眼睛。”

  “李婴!你欺人太甚!”李悦忍不住想动手推李婴,李婴却灵活的一个转身,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狠狠的抽到了李悦脸上,又重又细的流苏犹如细小的鞭子,立刻在李悦脸上留下几道红痕,甚至有一道划破了她细嫩的皮肤,沁出细微的血来。

  李婴却反手抓住她的手,啧啧道:“五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真可怜,还是别在祭天大典上凑热闹了,回家上上药,免得女儿家脸上留了痕迹,将来不好嫁人呢。”

  李悦颤抖着手,指着李婴还想说些什么,却听礼官朗声道:“祭天开始!跪!”

  所有人都乌泱泱的跪了下去,李婴轻描淡写的看了李悦一眼,也俯身下去。

  李悦恨恨然,在此时也不敢造次了,又担心自己的脸真的出了什么事,咬牙跺脚的扭头悄咪咪的离开了。

  这一切,周围的人并没有太过在意,但却被站在一旁的李传尽收眼底。他目光探究的看向李婴。

  以前的李婴骄纵任性,完全不顾任何大局,若是李悦敢如此挑衅她,她怕是早就闹得人尽皆知。

  这也是今日李悦屡次奚落她的目的所在,就是想让百姓们看看这长公主平日如何刁蛮的样子。

  可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全然不动怒,还不动声色的一击即中李悦的要害之处。

  要知道,李悦最最在乎的,就是她那张脸。

  若说李婴是无心之失,他绝不信,李悦更不会信。

  看来,他的线报没有错,李婴大病之后,的确不一样了。

  李传将目光移到天坛正中心那个双手举着三炷香,虔诚祷告上天的小小身影上,探究的目光变得阴寒而森冷。

  他才是长子,当年无论是心智还是能力,他都可以被父皇立为太子。但谋反之后,为何谢怀安要拥护一个稚子继承大统?

  到底是他谢怀安真的狼子野心,想要名正言顺的利用李家人继位,做幕后掌权人;还是因为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昨夜李婴处处维护谢怀安,甚至不惜在兄弟姐妹揭露当年屠城的真相,是否她真的向李悦所说,跟谢怀安早已暗通款曲?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又是如何得知当年屠城的真相的呢?谢怀安告诉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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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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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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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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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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