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上照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灼灼地仰望着正在专心阅读的夜神月。
神还活着,神就在我的眼前……这样的事实让他打心眼里觉得幸福。
眼前栗发的少年五官还未褪去圆润,还没有成年后那种眉眼英俊凌厉的锋锐气质。
尽管那时魅上真正见到对方也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但他必须承认,在还没走到绝路之前的夜神月,确实完美符合自己过去对神的一切设想。
于是夜神月成为他「神」的具象化。
而如今这个还未彻底成长起来的神,虽然依旧稚嫩,但魅上照已然能透过他此刻的风姿,窥见他赢得成功后那睥睨众生的模样——
那本是他无数次期盼的场景。
回忆撕扯着他的心脏,魅上照觉得喉咙发紧,忍不住压低声音咳嗽起来。
夜神月的思绪被打断,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才慢慢合上魅上照带来的资料,站起来把之前端上来还没动过的水递过去:“先喝点水吧……你可以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
魅上照自责道:“抱歉,我打扰到神……”
“没关系,”夜神月语气温和:“应该说是我的疏忽,没有早点注意到。”
“嘿嘿嘿嘿……”琉克朝着他发出怪笑:“月,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他还在跪着吧。”
夜神月瞥了眼琉克,嘴角上扬了几分,并不否认。
但是椅子就放在魅上照的不远处,更何况即使没有椅子,站着也总比跪着舒服。夜神月不主动出言提醒,不过是想看看,如果没有自己开口,这个人能等到什么地步。
虽然确实有一点惊讶,但结果也不算超出他的意料……看上去确实是一把足够听话的刀。
久跪的腿有些麻木,魅上照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没事吧?”夜神月见他身形踉跄,于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了一把:“等等,温度不太对……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没关系,”魅上照为神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来见您之前,我已经吃过药了。”
他的灵魂归来后,立刻去找渠道查找了「夜神月」的资料,夜神的姓氏并不多见,加上上辈子他对夜神月身份的猜测,很容易就能从资料库里找出他想要的信息。
夜神月,YagamiLight,警察厅刑事局长夜神总一郎之子。
虽然没能进一步找到夜神月私人联系方式,但这样也许更好,因为他就有理由亲自动身前往夜神家去见神了。
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夜神月的信任,魅上照耐下心花了两个小时,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未来的所有情报逐条筛选、记录,按时间整理最终打印成册。
不知道是因为回来后情绪波动过大,还是别的原因,总之等他做完这件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发了场低烧。
不过比起即将见到神明的心潮澎湃,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将东西收拾好,草草地就着冷水吞了两片药,之后立即打车去了新干线,买下京都到东京的车票,又马不停蹄地打车赶到这里。
虽然他一路上都没有浪费过什么时间,但京都和东京之间光是直线距离就隔着三百七十多公里,哪怕是坐新干线最快的希望号,也得耗费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还要再加上各种路口、红绿灯和寻找具体位置的时间……
能在晚上八点之前赶到,全靠他选择坐出租车而豪掷的几万日元。
说实话,这对刚刚入职的他来说,的确是笔不小的支出。但生病也好,钱财也罢,没有价值的东西根本没必要向神提及。
魅上照不说,夜神月也能猜出一二:“来之前吗?那算算时间,最迟也已经是中午了,到现在差不多也该再吃一次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拿药。”
他在魅上照拒绝前就转身下了楼,从客厅药箱里翻出退烧药,一边找了个借口简单应付了询问的夜神幸子,一边重新倒了半杯热水带回房间。
关上门时他看了眼琉克,琉克摇头,表示魅上并没趁机做什么小动作:“这家伙动都没动一下,一直坐在这等你。”
于是夜神月的笑容更深了一些:“给。”
魅上照克制住过分激动的心情,伸手接过。刚把药咽下去时,他突然听到夜神月的声音:“那么,魅上君……”
他抬头,看到夜神月指着那份文件的最后几页,微笑着问他:“可以麻烦你仔细讲讲这里吗?”
魅上照的手猛地攥紧杯子。
那一页,记录着的,正是他的「罪」。
.
夜神月死后,魅上照作为X基拉被关进了监狱。
黑暗的牢房,总让他回忆起那座同样阴冷的废弃仓库,想起被流淌的血液包围着的尸体。
半梦半醒的发疯的日子里,他曾反反复复地看到另一个结局——
那个他将笔插进了心脏,喷涌而出的血液为落魄的神开拓出逃亡重生的道路。
于是神再次披上光。
啊,是啊,我本应该这样。他想,像这样赎罪,即使丢掉性命也不可怕。
但神已死,从此他再无法得到救赎。
.
“虽然你确实做了多余的事,但是这里……”夜神月俯身看他,手指划向记述着他忏悔的片段,眼神冰冷,语气却愈发柔和:“你忘了吗?死亡笔记能控制人死前的行为,你没有背叛,只是被操控了而已。”
他的「神」降下了仁慈的宽恕:“所以我并不会因此怪罪你,魅上。”
魅上照看着夜神月的微笑,眼神逐渐恍惚:“神……”
他知道这笑容的背后是虚伪的安抚,冷漠的利用。
但是他不在乎。
因为这是他存在、归来的唯一的「价值」。
“凡是品尝过禁果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无法回到过去的伊甸园。”夜神月把文件扣在桌上,随手拿了个苹果扔给琉克:“但魅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世界在腐败,腐败的人,腐败的社会,烂透了的现实总要有人去改变,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得到幸福。
所以他想要创造一个没有罪犯,只有他认可的善良的人的新世界。
可是L,包括那个未来会出现的所谓的M和N,总有多事的家伙,一个个的非要挡在他的路上……
他冷冷道:“这一次,如果想再得到我的信任,就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是!卡密!”魅上照欣喜若狂:“我正是为此而来!”
“您的敌人,我依然记得他们的名字和长相!”他的眸子里似乎泛起了赤色的火焰:“请再次将您的力量赐予我!这次我会为您扫除一切阻碍!”ωωω.χΙυΜЬ.Cǒm
“……”
“如果您现在还无法信任我……”没有得到回应的魅上照愣了几秒,神情再次坚定下来:“您可以先把我的名字写在笔记上。哪怕只有四十秒,我也能帮您先写下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魅上照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神需要他,神一定会再次选择他。
“日本特别调查总部的人先别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夜神月的声音:“剩下的,就记在这上面吧。”
一张折起的薄薄的纸出现在他面前,魅上照激动接过,毫不意外地对突然出现并几乎将整张脸凑过来的死神打招呼:“死神,好久不见。”
“魅上照对吧?”琉克嘻嘻地笑起来:“但是对我来说,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叙旧是完全不重要的事,魅上照忽视了他,专注地捧着纸张,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在牢狱里的那十几天,他曾一遍遍地重复、回忆着那些人的名字和相貌,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AnthohyCarter,删除。”
“StephenLoud,删除。”
“HalleBullook,删除。”
随着那些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写出,他的神情也愈发癫狂夸张:“NateRiver……”
“删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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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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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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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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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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