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贵娘!”林老太说。
“啊?她?”
诧异之后,林老汉疑惑道:“你咋晓得是她的?”
“这个你别管,反正准是她没错!”
说完,林老太握着拳头气愤道:“亏我觉得她男人早早不在了,她拉扯大子女不容易,如今儿子去了工厂,闺女又都嫁人了,没子女在身边挺孤单的,平日里啥话都和她说,没想到她这么对我。”
她丈夫皱眉,语气透着困惑和不解,“我瞧着王婶那人还不错啊,她儿子年前回来了几天,特地给她带了糖和饼,她不是还送了点儿白糖给你吗?”
“就送了一丁点儿,泡了碗糖水就没啦。”
“那也不错啦,我记得她儿子工资还蛮高的,有二十三块钱一个月是吧?照理说她不至于抢咱们家大米啊?”
说到这儿,他问:“会不会是你弄错啦?”
林老太摆了两下手,无比肯定道:“不可能有错!绝对是她!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次日,她冲到王婶家一顿骂,两个人没多久就揪扯在一起,其他邻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们拉开。
“啥情况啊?”村民们疑惑,“这林老太咋和王婶打在一起啦?她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听说昨天抢走林家大米的人就是王婶……”
“啥?”大家诧异,“不可能吧?咋会是她啊?”
众人议论的时候,林老太挣脱开帮忙拦架的人,再次扯住王婶的手臂,“你还不承认,你个贼婆子,我告诉你,那晚有人亲眼瞧见你推我儿子,然后抢走米跑了!”
之前还尽量忍让的王婶终于爆发了。
她大喊着,“是我!是我抢的,咋啦?不就是一斤大米嘛,还你就是了,你得瑟啥啊?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一斤米啊,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我哪得罪你啦?你看我不顺眼?”
“我说我最近牙口不好,想喝白粥,让你卖点米给我,你不肯啊,我又不是没钱买,是你不肯卖给我,之前我给你送了白糖,现在我想跟你买点米,你居然不肯。”
林老太气愤,“我不肯卖,你就抢啊?”
“行了行了,多余的话我都懒得说了,我把米还你就是了,最多再赔你几毛钱嘛,我告诉你,我儿子马上要接我去县里住大房子了,天天都有商品粮吃,我根本就不稀罕你那点儿糙米!”琇書蛧
“你骗谁呢?就你儿子那水平,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都还是初级工,还接你住大房子,少笑死人!”
“我家平贵再差也比你儿子强啊,他去年工资快三百了,你家德胜呢?才一百出头,听说去年日工是全队倒数,”王婶嘲讽道,“你儿子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
林老太气得半死,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儿子既然这么厉害,咋连媳妇儿都还没娶到啊?”
“急啥啊?平贵可是工人,想娶媳妇儿还不是随随便便?”王婶讥诮地笑了一声,“哪像你儿子啊,自己条件太差,娶了个媳妇儿更差劲。”
“大丫娘咋差啦?”为了争一口气,林老太硬着头皮夸道,“她刚嫁进门第一年就生了娃儿,我瞧她最近的样子,马上又要怀孩子,给我们林家添孙子了。”
王婶哈哈大笑起来,“就你那儿媳妇儿,生完大丫都多少年了,肚子还平平坦坦的,我瞧她八成是只不能下蛋的母鸡,以后都别想怀了……”
她话未说完,刘大美挤进院子里,一脚踢到王婶身上,“你骂谁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呢?”
眼看王婶摔在地上,她又抬脚往她身上踹。
“啊呀!杀人……杀人啦!救命,救命啊,哎呀,啊——”王婶喊了几声,感觉胸口剧痛,疼得满地打滚。
等大家把刘大美拉开,王婶已经被打晕了。
她伤得很严重,赤脚医生治不了,李光正不得不用马车把王婶送到了卫生院。
一同赶到卫生院的还有林德胜。
“人咋样啊?”见急诊室医生出来后,林德胜着急迎上前问,“大夫,王婶她应该没啥事儿吧?”
“没事儿?你开玩笑呢,这么大岁数的人啦,肋骨断了四根,躺床上养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养得好。”
说完,医生又接着道:“总之先保守治疗吧,待会儿我会开点药给你们,你们先去前台交下钱。”
农民找村卫生所赤脚医生看病是可以报销的,只要每人每年交个一块钱,看病的所有费用由生产队出,但去乡镇卫生院和县医院看病无法报销。
换句话说,赤脚医生看不了的病就得花钱,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农民宁愿忍着病痛也不愿意去医院。
林德胜看见单子上的“五块六角三分钱”,感觉心跳都停了一拍,“咋这么贵啊?护士,不会是开错了吧?”
“上面有明细,你自己看啊,”护士说,“付完钱,你拿着单子找你单位报销不就行了吗?”
“那啥,我没工作单位,我是农民……”
护士看了林德胜一眼,又低头继续写东西,“那就没办法啦,不过既然到了医院,就应该知道要交钱的吧?”
“李队长,”林德胜转头看向李光正,为难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啊?不是,这钱全要我家付吗?”
“是你媳妇儿把人打坏的,这钱当然得你付了。”
林德胜涨红着脸,“可、可那王婶昨晚推了我一把,把我推沟里了,我膝盖也受伤啦,我还没找她要钱呢,对了,我家大米也被她抢去了……”
李光正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儿等王婶醒了,你们再好好处理,总之你媳妇儿打了人,这钱就该你家出,你那媳妇儿出手也太重了,咋能这样打人呢?”
“可我真、真没带钱……”林德胜掏空了口袋,找出零碎的七毛钱,“咋办啊?”
“我身上也没钱啊,要不这样吧,你先在卫生院里等着,我回村把你爹找来,让他带钱。”
李光正说完,和另外一个社员驾车先回村了。
他把付钱的消息通知给林家后,林老太差点儿闹翻天,“我不出!凭啥那钱要我出啊?”
“就是,她活该!”刘大美声音比她婆婆还大,“让那王婶死在卫生院里算啦,救那种人干啥啊?”
李光正冷着脸,“你可想好了,那王婶要是死了,他儿子告你是杀人犯,你到了公安局就是被枪毙的下场!”
他这话让刘大美嚣张的气焰消失无踪,“啥、啥杀人犯啊?是她骂我下不出蛋的,是她自己活该……”
“反正我话撂下了,待会儿我会给王婶她儿子平贵厂里打电话,我劝你们先把钱交了,要不然等平贵回来把事儿闹大,告你伤人,坐牢肯定是没跑了。”
李光正走后,刘大美哭道:“娘,我可真是冤死啦,我就随便踹了她两脚,哪晓得她肋骨就断啦?”
她说着要去拉她婆婆的手,结果被用力甩开。
林老太语气透着厌恶和愤怒,“滚远点儿!你个祸害、搅屎棍、惹事儿精,德胜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进门!咱们全家迟早都要被你害死!”
被婆婆劈头盖脸一顿骂,刘大美觉得冤枉极了。
“是那个灵宝!”把过错推到灵宝身上,她咬着牙愤恨道,“是她害我这么倒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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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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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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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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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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