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刚好遇见了呢?
这样,我要怎么……怎么克制住自己?
顾长泽感觉手里的袋子变得特别沉,手心里塑料的褶皱好像变成了细细麻麻的刀子,割得手心疼。
他在沈珏清澈透亮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那是一个深渊,而自己在这深渊之中沦陷。
“哥,我想你了。”
这一句话瞬间击溃了顾长泽所有的心防,他紧紧得咬住牙齿,眼睛里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终于,他主动上前迈出第一步,张开双臂,奋不顾身地将沈珏紧紧拥入怀中,力度大得像是要把人融入血肉里。
心跳很快,是真实的。
他知道自己逾矩了,可他还是无可救药得爱着他,飞蛾扑火。
沈珏怔愣着伸出左手,回抱着顾长泽,安抚性地顺了顺后背。他很想多抱一会儿,最好时间就在此刻永恒,但显然这个地点不太合适。琇書蛧
“哥,和我回家吧。”
沈珏的脸颊蹭了蹭顾长泽的耳朵,亲昵地撒着娇,道:“我想要你陪陪我,好吗?哥。”
“……好。”
沈珏和顾长泽都不约而同地在话音外、在心底,都附上了一句未说出口的——“一辈子”。
顾长泽坐上了沈珏的玛瑙黑款的阿斯顿·马丁Virage跑车,他坐在副驾驶,左手被沈珏紧紧的握住,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回握着。
黑色锃亮的跑车行驶在康庄大道上,道路两旁簌簌地飘下纷纷扬扬的枫叶,两片三片,片片相思赋予谁……
在快到公寓的时候,沈珏从夹层里拿出了一副墨镜,递在顾长泽的面前,放慢了车速。
“哥,戴上吧。”
顾长泽接过戴上了,随口一问:“你怎么不换个地方?”
沈珏目视前方,浅浅地笑着,道:“我想哥将来有一天来这里找我的话,能够直接找到我。”
“我若是离开了,哥你会主动联系我吗?”
“……”
不会。
如果沈珏真的搬家的话,只要他不说,自己真的就不会特意去打听和调查,还会认为沈珏是走了出去,彻底告别了过去。
实不相瞒,他特别想他,但能克制。
沈珏半晌都没听见回答,苦涩地笑了笑,心口微酸。
幸好,他赌对了。
顾长泽啊,你总是这样,从来不主动,随遇而安,什么事都很有主见,沉默又隐忍。
——我该怎么爱你呢?
……
回到小房子里,沈珏从厨房的饮水机里接了两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
他看着那袋子的药,眼神闪烁,嗓音微哑:“哥,你都知道了……”
“嗯。”顾长泽拿起其中一个杯子,浅喝了一口热水,平静道:“午饭吃了吗?这些都是饭后半小时吃的。”
“还没,哥要不要一起?”
顾长泽犹豫了一瞬,本意不想多做纠葛,但看着沈珏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却是说不出口来,只能含糊着:“……嗯。”
沈珏面上一喜,他感觉病都要好了,整个身子都飘飘然得。
沈珏转身走去厨房,打开冰箱准备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顾长泽见沈珏似是要自己动手,眉头微蹙,出声道:“我点个外卖或者去外面给你打包带回来一份就行,不用自己做。”
让个病人自己做菜这怎么成?
“没事,我做得好吃,哥你还没尝过呢。”
沈珏一开始是不会做的,但后来他觉得有一个好的厨艺,是个加分项,印象就会更好。
“……”
顾长泽没有坚持,他说话从来只说一遍。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为之坚定着,多说无益。
他环顾着这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干净整洁,左侧的落地窗台上放着一盆纯白的茉莉花,清香扑鼻。
这盆茉莉花盛放于北方的晚秋,是难得一见的长花期,可见其用心。
左前方是一处立柜,顾长泽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礼盒。那是当年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也是那一天,他们自此一别了六年……
天南、地北,两千两百九十五公里。
飞机只需要三个多小时,高铁需要八个多小时,驾车需要一天,骑行需要五天,步行需要二十二天……
而他们,竟是走了六年才得以相见,这一路太漫长,太苍凉。如果不小心走偏了一点点,都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
“哥,菜做好了。”
顾长泽听见沈珏的声音,回过神来。
“嗯”,鼻音在胸腔内回震了一下,荡起涟漪。
沈珏做了四道菜:土豆胡萝卜丝儿炒肉,豆豉蒸排骨,番茄炒蛋和蒜蓉菜心。这些都是以前林甜做过的家常菜,同时还迎合了顾长泽的口味。
——少油少盐,不加香菜不加辣。
食不言,寝不语。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他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份感情,一点、一点地接纳自己,接纳彼此。
饭后顾长泽主动收拾碗筷洗碗,沈珏看着他的身影没有阻止。看着他露出白皙的小臂,看着他挺拔伟岸的背影,很温馨。
沈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再也移不开眼。
过了一会儿,顾长泽用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回身便撞见了沈珏那专注又深情的眼神,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这般注视着自己,更令人心颤的事了。
沈珏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挽起顾长泽的左手,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又温柔眷恋地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哥,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那是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真挚的笑容明媚阳光,如晨曦破晓,春日熙熙。
他历经千帆,初心不悔,仍是少年。
恍惚得让顾长泽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雨,在那间破败不堪的小房子里,少年笑着对他说——
“顾哥是在担心我吗?我好开心啊。”
顾长泽没有收回手,他凝望着沈珏眼中倒映着的自己,这次,他看清了自己。
他嘴角微微上扬,薄唇轻启,宠溺道:“你这也太犯规了。”
“追”还是“不追”,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决定。
这是吃准我了啊……
但我认了。
阿珏,我许你一世羁绊,哪怕将来流泪也无怨无悔。
沈珏目光坚定道:“哥,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我不会退缩的,你休想再赶我走。”
顾长泽被沈珏这番执拗的话语引得心神激荡,睫毛轻颤,静默了片刻,忽地笑了。
“阿珏……在遇上你之前,我的人生是一眼便能望得到头的、规划好的路线,是你让我孤寂漫长的生命充满了色彩,充满了光。”
“我的一生都在掌控计划,只有你,是我此生计划之外最大的不确定性因素。”
顾长泽弯下了腰,半蹲着,他们额间相抵,呼吸近在咫尺。
“我很难追的,小狼崽子,你……想好怎么追我了吗?”
“没想好。但是,追你这件事,我很有天赋。”
顾长泽闻言轻轻地笑了一下,刚想要站起身,却被沈珏反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掌,指尖滑入指缝,紧紧扣着。
沈珏微微支起身子,扬起头,闭上双眼。
接着一个很轻很温柔的吻落在了顾长泽的嘴角,如雪落指尖,转瞬消融。
……
他的神明心甘情愿地从神坛走下,认真又温柔地说爱他,而他也终于抓住了神明的手,亲吻着他的神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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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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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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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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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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