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梅天资聪颖,思维敏捷,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诗词歌赋无一不会,四书五经烂熟于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林朝生会的她会,林朝生不会的她也会。她成了林朝生的半个老师。
林朝生感慨万端,心想若是杜月梅进了私塾,必是一等一的好学生,将来定是状元之才,大有作为。可惜世俗陈规束缚了她才能。他时常会想,为什么女孩子不能进私塾?不能拜官入仕?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像杜月梅这样聪慧的女子,古往今来,不乏少数,这样的陋习,实在可恨,不知埋没了多少人才。
两人每日在柳树下读书讲文,吟诗作对,闲暇之余便放风筝,捉蝴蝶,赏花采果,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春去秋来,四季交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朝夕相处,慢慢长大,关系越来越好,感情越来越微妙。
永乐十五年,四月初。阳光明媚,万物复苏,绿意盎然,春光无限。小溪边,柳树下,一对少男少女,相邻而坐,男子面如冠玉,五官柔和,眉清目秀;女子亭亭玉立,粉面桃腮,眉目如画。他们谈诗论文,有说有笑,阵阵悦耳的欢笑声在小溪上空回荡。
十六岁的杜月梅睁着桃花一样水汪汪、黑溜溜的大眼睛,笑意盎然地看着林朝生,“小书生,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考你了。”
“来吧!”林朝生自信地点了点头。每日杜月梅都会抽问他一些诗词歌赋,以考验他的学习进度。
“《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林朝生若有所思,放慢了速度,念到此,他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杜月梅今日所问皆是有关情爱的诗词,与往日很是不同。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杜杜月梅继续问,“《关雎》?”
林朝生的声音渐渐变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念到这一句,他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念不下去了。
杜月梅莞尔一笑,“怎么了?继续念啊,不会不记得了吧?”
犹豫片刻,林朝生结结巴巴地开了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
“小书生,不用念了!”林朝生正要往下念,杜月梅突然打断了他。
杜月梅的脸色变了,变得温柔。林朝生忐忑地看着她。
杜月梅眉梢一弯,眼角荡开了一个柔情似水的笑容,温情默默地看着林朝生,“小书生,问了你这么多,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意吧?”
林朝生愣住了,一时间心乱如麻,片刻,他看着杜月梅,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朝夕相处了近十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早已心意相通,他岂会不知?只是,他一直不敢往深了想。他和杜月梅家世背景相差甚远,对他而言,杜月梅就像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而他,只是黑暗里一只不起眼的、小小的萤火虫,他不敢奢望,不敢对她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杜月梅微笑着,缓缓道:“小书生,我们认识,有八年了,时光匆匆,不知不觉,你我都长成了大人!小时候懵懵懂懂,只觉得喜欢和你在一起,不解其中之情,长大后,启了智,明白了许多道理,现在,终于理解个中的感情了。”
她认真地看着林朝生,“小书生,我们朝夕相处了八年,以朋友自称了八年。现在,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风停了,枝头的黄鹂不叫了,林朝生看着杜月梅的眼睛,怔住了。两人四目相对,杜月梅的脸映在了林朝生的瞳孔里,林朝生的脸也映在了杜月梅的瞳孔里。林朝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挣扎着,衡量着,思考着……半晌,林朝生眉目舒展,目光坚定,喜悦地笑了,“我……早就不想和你做朋友了!”这一刻,他豁出去了,就算与杜月梅之间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浩瀚天地,他也不在乎了。
杜月梅眉开眼笑,风儿继续吹,黄鹂在枝头继续欢叫,两人心有灵犀,相视而笑。
杜月梅笑道:“小书生,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说的那句话吗?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现在,我再重新问你一遍,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好!”林朝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杜月梅盈盈一笑,突然伸手敲了敲林朝生的脑袋,调笑道:“好什么好,你看你笨头笨脑的,拿什么娶我,就算我同意,我爹娘也不同意,你可得好好努力才行。”这是玩笑话,却也是摆在她们面前的现实。她的父母绝不会同意她嫁给现在的林朝生。
林朝生愣了愣,望着杜月梅,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一定努力考取功名,取得你父母的认可,明媒正娶,三书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娶过门。”
他自然知道他们的处境,莫说杜月梅的父母不同意,就算同意,他也不会这么做。他现在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根本给不了杜月梅幸福,在没有足够的条件之前,他是绝不会让杜月梅跟着自己受苦的。
杜月梅眸光闪闪,幸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脸色一变,嬉笑道:“你虽然笨了点儿,但还挺努力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林朝生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杜月梅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轻轻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林朝生浑身一颤,脸开始发红发烫,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身体僵直如木头,手无处安放地攥成了拳头。他从未和杜月梅靠的如此近,他能看到她弯弯长长的睫毛,能清晰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能嗅到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兰花一样的香味。xiumb.com
“你怎么这么笨!”杜月梅娇嗔一声,拉过林朝生的手,环绕到了自己的腰上。
林朝生坐得板正,像一根木桩,一动也不敢动。杜月梅嗤地笑出了声,“真是个呆子,我们现在是恋人了,你可以大胆一些。”
林朝生咽了口唾沫,挪了挪位置,小心翼翼地把脑袋贴靠在了杜月梅的头上。溪水潺潺,缓缓流淌,在阳光下一片波光粼粼,如一条发光的天河。
小溪旁,柳树边,草儿青,花儿艳,两只美丽的花蝴蝶在花草间嬉戏着,翩翩飞舞;两个身着金衣的黄鹂站在柳树枝头,婉转歌唱;一对郎才女貌的恋人在树下相互依偎,把红线系上。他们成双成对,他们双数双栖,他们琴瑟和谐,他们天造地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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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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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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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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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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