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握好时机。
二,把握好深浅。
陈一鸣深谙此道,乃个中翘楚。
从给张国刚送烟开始,到二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虽算不上巧妙构思,但也是合理布局。
所有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实际上都是一种别有用心的潜移默化。
某位真正大师说过,这世上哪有什么偶然,都是化了妆的、改头换面的必然。
晋邑是座历史古城,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文化底蕴丰厚。
西关街菜市场所在的地理位置,并非这座老城现实意义上的西关,而是市中心,周围人口稠密。
不仅如此,菜市场占地四千多个平方,很大。
陈一鸣就是喜欢大的,没办法,骨子里透出来的喜欢。
前一世。
这样一块土地,除了国企有实力拿下,一般私人还真没有那个条件。
或者说,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又没有钱的人,想拿下这块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这一世不同了。
陈一鸣志在必得!
张国刚一直抽着烟,不断的唉声叹气。
许久后,才慢幽幽说道:“我能去哪里高就?就这工作还是我老丈人托关系给安排进来的。本以为是铁饭碗,谁知道现在的政策一天一变,更让人闹心的是,菜市场生意不怎么样,拖了农业局后腿……已经有小道消息了,上面要进行改制。”
所谓的小道消息,多都是内部人员为了试探下面的口风,而故意放出来的风声。
也就是说,是官方有意而为之。
这也正印证了陈一鸣前世的记忆。
“张大哥,有时间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喝个小酒。”陈一鸣没在菜市场去向的问题上继续深究,转而言他,“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儿,你能提前离开?”
“都要变天了,离开不离开的没什么意思,我心中烦闷,喝点儿也好。”张国刚没有拒绝,答应的也算痛快。
本来嘛,他就是打酱油人员,混的是日子和青春,混出了胡子,混老了年岁。
两个人,去大饭店有点儿亏。
只好去了一家稍微好点的小饭馆。
四个菜。
一盘花生米,一盘青椒炒肉片,一盘狮子头,一盘爆炒牛肚。
一瓶二锅头。
陈一鸣熟练地开了瓶,先给张国刚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一直不喝酒,今天却要破例,算舍命陪君子。
当然,他是有自己想法的。
有些话,酒后说更容易成。
端起杯,两人碰了一下。
“张大哥,不瞒你说,我想在菜市场里搞个摊位,不知道你有没有路子,给我介绍一下呗。”
陈一鸣没有矫情,开门见山。
张国刚笑了。
其实,从最初开始接触,他就猜到了陈一鸣指定有什么想法。
都是人精,谁能骗得了谁?
“兄弟,你人不错,说话实诚,不藏着掖着,跟我对脾气,这也是我乐意跟你交往的原因。”张国刚捧了陈一鸣一句,“实话跟你说,这消息外面还不知道,就我们几个知道,不过也差不多定下来了。菜市场要改制,里面的摊位将会以竞价的方式卖给私人,让私人来经营。兄弟,你有关系没?没关系想要吃下来,恐怕很难。”
“说是竞价,实际上好多内部人都紧盯着,也是尽着内部人先买。”Χiυmъ.cοΜ
国企改革就是一大锅煮烂了的肉骨头汤。
关系铁的人,把肉捞走吃了。
关系稍微差点的人,可以啃骨头,喝肉汤。
没有关系的人,就只能跟在后面闻肉味、看别人吃肉喝汤。
陈一鸣就是一个愣头小子,一无关系,二无背景,靠的是头脑精明和前世的记忆。
不过,他摇摇头,没有放弃:“这菜市场的实际负责人是谁?”
没关系?没背景?
这都不是事。
没有就创造,就去开发,去结交。
陈一鸣是个善于创造和开发的社交牛逼症患者。
只要打听到负责人,一切都好说。
最不济还能混个脸熟。
“是孙剑锋主任在负责,他一个人就能拍板。”张国刚抿了一口酒,又叹了口气,想了想,“兄弟,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这孙主任有些死板和较真儿。好多人去找过他,都没能成功。这个人啊,客气归客气,就是轻易不给人办事。”
张国刚并不看好陈一鸣,虽说这人确实有能力,可终归是农村出来的土包子。
不过,陈一鸣很不认同张国刚的说法。
“张大哥,谢了。”
他给张国刚续满杯,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这个,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
轻易不给人办事的人,不一定是清高,也可能是因为办事者诚意不够。
诚意给到够,问题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这个诚意指什么,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西关街菜市场隶属于农业局。
虽然是从属关系,但菜市场的主任和农业局的局长却同为副处。
一个死板和较真儿的人,在勾心斗角的体制内,又怎么可能爬到副处?
陈一鸣断定,这个孙主任不但不死板,反而很有原则,只不过是一直在坚守自己的底线。
这样的人,更好相与。
前世的经验告诉陈一鸣,想要生意做大,就必须经营好人脉。
没有人脉这条护城河环绕,再大的商业帝国,也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甚至还可能身陷囹圄。
毕竟改革开放是摸着石头过河,并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好多事只有在发生并产生后果后,才知道违不违法,合不合规。
就好比一台电风扇,只有插上电,才会有动力,才能吹出风。
一摸就会吹,会动,会叫的,指定不是电风扇。
最后,陈一鸣又跟张国刚要到了孙剑锋的住址,两人的酒局才算完。
随后,陈一鸣又去了电业局职工宿舍。
白天卖菜时,他偷空看了一套房,想租下来。
现在过来,跟户主详细谈谈。
既然已经对西关街菜市场动了心,以后在城里的时间,就注定要比在村里的时间长。
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始终太不方便。
现在还没有商品房一说,房子都是福利分房,产权归公家,个人只有使用权。
想买房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可以租。
三间房,六十平米,每月三块钱。
陈一鸣租了三个月,付了十块,多出来的那一块是押金。
房子租下了,也相当于他在城里有了个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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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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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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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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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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