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钟刚刚敲响四下,东方便泛起一片鱼肚白。
陈一鸣适时地睁开了眼。
说实话,这一夜,他一直沉浸在亢奋之中,睡得一点儿都不踏实。
紧张,激动,憧憬,盼望……
好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甚至比他前世公司上市时更让人期待。
简单洗漱一下,陈一鸣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直奔陈文三家。
拐过弯,刚进到陈文三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远远的,陈一鸣就看到陈文三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有嘈杂的声音传出来。
人不少,宛如集市。
简直可以热火朝天来形容。
“文三兄弟,先给我过秤,我着急上地里干活……”wWW.ΧìǔΜЬ.CǒΜ
“文三老弟,你看我这卷心菜怎么样?我可是挑的个头最大的……”
“文三哥,你给看看我这韭菜,行不行……”
“文三叔,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
乡下人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基本还停留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这么多热情高涨的乡亲,一下子涌来送菜,还都这么早,多少让陈一鸣有些不解。
转念一想,便也释然。
虽说买东西用票的时代已然成为历史,可钱在农村仍然是个稀罕物。
倒不是说乡民们没见过钱,而是他们一直自给自足,根本用不到钱。
现如今,自家吃不完,只能丢掉的青菜,居然能换钱了,还不都一窝蜂地挤来?
当然,其中不乏掺杂着一些看热闹和一探究竟者。
按照陈一鸣的想法,上午收菜,下午进城卖菜,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本打算进去帮忙,可想到自己的坏名声,他又打消了念头。
万一大家伙儿知道了,是他在幕后操刀,这生意绝对干不成,最起码人家会要求钱货两清。
这也是他一定要拉陈文三入伙的原因。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热闹的场面只能干瞅,不能亲自参与其中,让陈一鸣稍微有点儿失落。
悻悻地回到家,他钻进牛棚里,给老牛加了点精料,又往水槽里倒满水。
然后,坐到院子里瞅着太阳,盘算起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刚坐下没多久,姜素云就火急火燎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你这是……”
“你怎么……”
娘俩对上了眼,好奇地看着对方。
“听说你文三叔家收菜,我去瞧热闹了。”
“他家现在还有人吗?”
“没了,都走了。”
简单说了几句,姜素云进了屋,麻利儿地开始往锅里添水,准备生火做饭。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是不是又打算和你那些狐朋狗党出去作妖?”
“谁又要去作妖?”还没下炕的陈光武,听到声音,瓮声瓮气地问道。
“没你的事,我和儿子说话呢。”
陈一鸣懒洋洋地说道:“我想正事儿呢。”
“正事儿?你能有什么正事儿,跟你爹去建筑队干活才是正事儿。”
姜素云对建筑队的事念念不忘。
“算了,跟你们没法沟通。”
说着,陈一鸣站起身,大步流星跨出了门。
“哎!你去哪儿,吃了饭再去。”
姜素云追出门,哪里还有儿子的影子。
陈文三家。
看着院子里码放地整整齐齐六大筐青菜,陈文三虽然满脸疲惫,却依然难掩喜悦。
“你都记清楚了吧?各家各户都是多少斤。”
“记清楚了。”他老婆李文萍把记账的本子递过来,一脸担忧道,“只不过,一下子收这么多菜……一鸣这孩子靠谱吗?毕竟他的名声不太好。”
“你就放心吧,我陈文三什么时候走过眼,我当年要是看走了眼,这么贤惠的媳妇儿不就成别人的了?这就叫王八看绿豆……”
“死鬼,瞅你那熊样吧……”
“什么熊样?我能干活不好吗?”
(此处省略一个逗号,请诸位看官自行脑补)
“你厉害……”
夫妻二人正说着悄悄话,陈一鸣不合时宜走进了院子。
“哟!叔婶,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二人的谈话。
李文萍的脸一下子红了,仿佛熟透了的桃子,“嘤咛”一声,躲进屋里。
陈文三的脸也有点儿变色。
“叔,你这是一晚上没睡觉啊?收了这么多。”陈一鸣轻松转移了话题,化解了尴尬。
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六个竹编的菜筐。
虽然他想到了能收到菜,可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多。
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高兴。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是啊,昨晚咱俩刚分开,就有人陆陆续续上门来送菜了,这不,一直忙到现在,一共三百二十七斤。”
“辛苦叔和婶了,等我卖菜回来,一定给叔买条好烟,再给婶儿扯块好看的花布,让婶儿做条裙子。”
“裙子?就是那种露胳膊露腿的?难看死了,我才不要。”
屋子里的李文萍一直在支棱着耳朵听。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在想,等裙子做好了要不要穿出去,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虽然自己那口子一直强调,自家的东西坚决不能给外人看。
可是好东西不应该分享吗?
“那什么,既然这边都准备好了,我回家赶车去,早走,讨个好彩头。”
陈一鸣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十几分钟后,陈一鸣和陈文三把六竹筐菜抬上了牛车。
陈文三嘱咐道:“不用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叔,回家休息吧。”
鞭声响起,老牛扬蹄,牛车缓缓起步,朝着县城进发。
那个年代,公路上基本没有汽车,马车和牛车还是可以进城的。
陈一鸣的目标很明确,电业局的职工宿舍。
此时,主管电力的部门还叫电业局,事业编,真正的铁饭碗。
由于政企不分,电业局的名声并不好,普遍存在着卡拿索要等现象,老百姓私下里称他们为“电老虎”。
也正因为此,电业局的职工手里都有钱,舍得吃喝。
或许有人会说,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摆摊经营不香吗?
摆摊是万万不行的。
这时候,市场还没完全放开,万一有人去工商局告你个投机倒把,那可就是哑巴吃黄连了。
所以啊,只能是打枪滴不要,悄悄滴进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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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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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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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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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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