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霖嗤之以鼻,嘴角微提,低头轻摇,“年幼无知罢了,只有能屈能伸的态度,才能决定建筑的存亡,得先保证存亡,再来谈态度。”
“师傅,我现在觉得你好陌生,甚至有点。”滕凡把玩着手中的鸭舌帽,目光如炬,“害怕。”
“别逗了,你堂堂万与集团少爷,还怕我?”楚梦霖面带微笑,但是面部肌肉深层却透露出难以捉摸的忧郁,她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白色起亚停在一条偏僻的支路上,因为今天来晚了,担心没位置而没有停到地下室。
楚梦霖往停车位方向走了很远,回头看到滕凡的身影已经从视线消失。
空旷的街道充斥着风吹树叶的簌簌声,随着行走的步伐,影子在路灯的拉扯下时长时短。
“我现在,真的让人害怕吗?”楚梦霖自言自语,琐碎的日常让她逐渐没有时间反思自己。对于建筑纯粹的追求中,逐渐加入了急功近利的诉求。心灵宛如一个被层层枷锁束缚的魂魄,四处游荡,失去了意义无家可归。
一辆黑色奔驰飞速从她身边驶过,转向加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车头旋转的角度拦住了她的去路。wWW.ΧìǔΜЬ.CǒΜ
副驾的门打开,缓缓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
紧身的黑色西装,突兀地显现出圆滚滚的肚子,地中海发型被夜风轻拂舞动,宛如几个在聚光灯中跳舞的纤瘦姑娘。
田冬雷满脸堆笑,眼睛和鱼尾纹融为一体,显得面部沟壑纵横:“小楚,你说要怎么让我满意呢。”
楚梦霖见到这个不速之客,将挎包抱在胸前,停下了脚步:“你想怎么样。”
“来,小楚,上车说。”男人单手整理着凌乱的侧发,向中间一根一根的梳理,“今晚,你让我满意,我呢,也让你满意。”
楚梦霖身体向前迈出一步,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男人将开着的车门向自己身子的方向合拢,神情紧张了一秒,随即又堆出笑容:“使不得使不得。”
他关上车门,打了一个响指,奔驰后座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内搭黑色紧身T恤,头发梳理得根根分明,司机位也下来一个别无二致的大汉。
三人步履缓慢,双手交叉肌肉在胸前盘根错节。慢慢走到楚梦霖面前,整齐的站成一排。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报警了。”楚梦霖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小楚,你别害怕,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你说话算话,那个,‘让我满意’,他们不会怎么样的。”田冬雷站在三人中间,额头刚好抵着其中一人架起来的手肘。
楚梦霖一心想着项目上的事,随口答应让田冬雷满意,自己满心想着的是建筑方案让他们满意,万万没想到,田冬雷居然曲解自己的意思。
“田董,项目上的事,我绝对会让你满意。”楚梦霖声音平和,没有丝毫惧怕。
“走,上车跟我回去讨论讨论另一个项目。”地中海老头两眼放光,沟壑纵横的脸上泛起红晕,“这个项目让我满意,嘿嘿,更赚钱。”
楚梦霖将手机拿到身后,悄悄拨通了报警电话,想着只要再周旋一会,等警察来了好全身而退。
谁知三个大汉一拥而上,如同几座大山一般朝她扑来。
楚梦霖不假思索,转身奔跑,可是毕竟女人的速度无法与三个男人抗衡,没跑几步,三人将她团团围住。
“美女,你乖乖听话,我们哥几个不会为难你的。”其中一个锡纸烫大汉手指掰得咔咔响,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另外两个彪形大汉也是横眉怒目,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一块砖头从天而降,正中说话男人的脑门,一股血流如同清泉一般汩汩而出。
锡纸烫大汉伸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鲜血在脸上抹出几道血痕,血流的痕迹随着狰狞的面孔扭曲变形,好像原始部落脸上画的图腾,诡异又恐怖。
“他娘的。”他恼羞成怒抬起头,顺着砖头的方向看去。
另外两个大汉将上衣脱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一个露出黑色背心,一个露出两条花臂。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说话的声线低沉而有质感。楚梦霖十分熟悉,回头看时,不是滕凡又是谁。
锡纸烫大汉从后备厢取出一根棒球棍,背心男和花臂男摩拳擦掌,三个人放弃了楚梦霖,朝着滕凡走来,好似充满杀气的三座大山。
滕凡走到楚梦霖的身边,拉起她撒腿就跑。
三个大汉恼羞成怒,拼命追赶,锡纸烫大汉一把扯住滕凡的肩膀,滕凡的黑色卫衣被撕下来一块,露出雪白的肩头。
滕凡知道无处可躲,一把将楚梦霖推到路边,自己将袖管撸起来,挥拳迎了上去。
楚梦霖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拿起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着报警电话。
“快跑。”滕凡朝着楚梦霖大喊。
背心男一记重拳,直直地打在滕凡脸上泛起嘴角瞬间流出鲜血。
滕凡啐了一口血水,整个人跳在背心男的背上,一只手死死扣着背心男的胳膊,另一只手在他头上猛击。
花臂男从滕凡的身后将臂膀掳着他的脖颈,用力向后一摔,滕凡和背心男双双倒地。
锡纸烫大汉挥棒便朝着他二人倒地的身影打去。
滕凡只觉得眼前发黑,两个庞大的身影,拼命向自己发起攻势。他身上时不时传来钻心疼痛。而他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抓着背心男,让他帮忙承受一些伤害。
两人在地上扭作一团,花臂男和锡纸烫大汉怕伤到自己人,攻击也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给我使劲打。”田冬雷看到前来帮忙的人是之前对自己无礼的小年轻,脾气顿时上来,“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个大汉闻言,也不管是不是打得准确了,一个抡着棍子,一个用脚乱踹。
滕凡和背心男在地上发出惨叫。
锡纸烫大汉瞅准时机,手臂蓄满力气,刚要对着滕凡挥下去。一个黑影迅速飞奔过来,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宛如一只钢钳。
锡纸烫手腕吃痛,松开手一根棒球棍咣当落地。
随后那个黑影单手控制住锡纸烫的右臂,另外一只手从他的脑后伸向前面,双指扣住锡纸烫的鼻孔,弓步向前,腰身后旋,优美地一个过肩摔,将锡纸烫重重摔在地上。
锡纸烫面门着地,两颗门牙蹦蹦跳跳跌了出来。
花臂男从黑影身后扑来,拳头对准黑影的后脑勺。黑影接着刚才的弓步向左侧闪身,左拳从身前接住花臂男的拳头,一个四两拨千斤,将他的力气全部化解,花臂男力气泄去重心失衡,重重地摔在锡纸烫的背上。
两个大汉首尾交错,叠在一起,黑影纵身一跃,拿起地上的黑色西装,熟练地将二人的手和腿捆在一起,随后他轻盈地坐在二人的背后,三个人如同叠罗汉一般高高堆起来。
“聂叔叔。”楚梦霖喜出望外,声音从声带上破音而出。
“老楚,自己偷偷练手,也不叫上我啊。”聂国平掸了掸身上的灰,“只可惜你这几个对手不经打呀。”
聂国平比楚梦霖的父亲大三岁,因此叫楚卫东小楚,而从小就开玩笑管楚梦霖叫老楚。
“聂叔叔,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明天来你们公司面试,我怕迟到就提前过来附近找个酒店。”
“滕凡你怎么样。”楚梦霖看到情况得以控制,赶忙前来查看滕凡的情况。
此时滕凡和背心男仍然扭打在一起,谁都不肯放手,而二人都受到了无差别攻击,体力耗尽又无法攻击,只能互相挟持倒地不起。
“没死,问题不大。”滕凡的声音低沉气若游丝。
田冬雷见状偷偷溜入奔驰扬长而去。
警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滕凡和背心男被救护车拉走时,楚梦霖非常担心,介于自己和聂国平要求公安局录口供,没有办法陪他,楚梦霖不理会滕凡的阻止,悄悄打电话给滕凡的爸爸寻求帮助,接起电话的滕满之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没死就别来烦我”,而挂断电话。
楚梦霖、聂国平、锡纸烫、花臂男,四个人被分别关押到四间审讯室内。
湛蓝色的吸音棉将审讯室装修得如同儿童乐园,天花板的吸顶灯如同湛蓝银河的星球。楚梦霖坐在审讯椅,对面两个民警一男一女,身量笔挺,目光如炬,表情阴冷。
楚梦霖仿佛置身于外太空,独自面对三个来自外星生物的审讯。
一阵常规询问后,楚梦霖如实交代了个人信息。
“说说吧,他们为什么打你。”
“今天下班……”楚梦霖本来打算详细的描述事实经过,可是他目光一转,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下班后,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我面前,下来三个人,口称要抢劫,幸好我的朋友来帮忙解围。”
外星生物几经确认,楚梦霖回答得都十分中肯,他们最终得到了抢劫未遂的结论。
介于锡纸烫和花臂男的描述和楚梦霖如出一辙,警方做完笔录后,便将楚梦霖和聂国平释放,其余二人被关押,等候伤情结果出来再定量刑。
“楚梦霖。”
听到聂国平直呼自己全名,楚梦霖心中一阵沉闷。
“真的是抢劫吗?”
“聂叔叔,可以暂时别再过问了吗?以后我会向你解释。”
“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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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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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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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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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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