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霖在自己的人脉圈里搜索了一番,无果,刚要从喉咙里吐出的四个字“您是哪位”,生生地吞了回去,她双手接过名片,仔细打量:
万与投资建设集团
董事长:章沐
楚梦霖见是一个大开发商老董,自己的衣食父母,急忙起身。她没想到周末都能碰到送上门的业务,双手摸了摸口袋没有随身携带名片,一句“您好,我叫楚梦霖”,刚要出口,又被对方生生顶回去了。
“楚梦霖,你好。”
章沐声音缓慢而慈祥,仿佛一缕春风拂过面庞。
楚梦霖连续吞回去的两句话,在脑海中来回揉搓,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出四个字:“您认识我?”
“我对这块地非常感兴趣,准备从天一集团手里买下来。”章沐面容和蔼,右嘴角随着说话一个酒窝若隐若现,她伸手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图纸,“我对这个土地的开发商天一集团,和项目开发情况做过调查,楚建筑师是这个项目的项目总监,我很欣赏你。”
章沐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平缓而清晰,语速偏慢,合理停顿,言语之间透露着自信,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而平时谈到工作便盛气凌人的楚梦霖,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像个腼腆的小姑娘。
“章总过奖。”
“章总章总,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虽然从年龄来说,你该叫我声阿姨,但是不嫌弃的话,你叫我姐姐吧。”
楚梦霖断然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似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居然已经年过半百,通常这种谈话应该表现出一脸震惊地去接话,而她此时确实真的被震惊到了,连声说道:“章姐好,章姐好年轻呀。”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对这块地感兴趣,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你,你很好奇我现在找你什么事。”
面对章沐一气呵成的三连问,楚梦霖连连点头,但是自从见了这个阔太太一般的甲方,自己只说了两句客套话,未免让对方小瞧自己作为建筑师的社交能力,可是她的想法确实被拿捏,无计可施只好继续说了一句极其客套的话:
“请章姐解惑。”
章沐右手的戒指撞击着左手拇指的班禅,发出“咔咔”的清脆声音,条理清晰地给出三个答案:
“第一个问题,我看了你给天一集团设计的方案,我心疼这块,它承载了市民百年故乡情怀,它不应该被这样糟蹋;”
“第二个问题,我在这里就是在等你,作为合格的建筑师项目现场堪比自己家,所以你必然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个问题,我希望你帮我找到并联系地契上面的户主,帮我转达这些话。”
楚梦霖得到了三个答案,可是面前这个阔太太不仅如此直接地批评自己,还要买走土地,断自己财路,她恼羞成怒,依样画葫芦地发问,语速快到自己都惊讶:
“第一你觉得怎么才算好方案?第二我凭什么听你的?第三你自己怎么不去找那个人?”
章沐依然保持着慈祥的笑容,徐徐道来:“这三个问题,我不用回答,留着问你自己。”
“故弄玄虚。”
章沐转身离去,楚梦霖心底的疑惑和气愤挥散不去。
她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货真价实的头面人物,还是故弄玄虚的跳梁小丑。
她最担心的问题是这个项目能不能保得住。
如果她所言非虚,那么这块地将被章沐的万与集团以高价买去。以她对天一集团的了解,唯利是图的地中海老头这帮人,一定会欣然接受这个无本万利的交易。
按照五万每平米的地价,加上百分之二十的其他成本估算,若要如此顺利地让老头接受交易,起码要12个亿的资金。
按照章沐的想法,她希望保留教堂和绿地,那么这个项目不仅没有一毛钱的盈利,还要考虑绿地和教堂的运维费用,自然不会有机构为她贷款。
想到此处,楚梦霖长嘘一口气。
另一方面,她入行这么久居然没听说过这个开发商的名号。她赶忙拿起手机,打开百度输入“万与集团”,结果十分蹊跷,百度百科内容仅显示一句话:
该公司成立于2020年5月,注册资金15000万人民币。
“上个月才成立!”她自言自语的声音甚至吓到了隔壁桌的看报大爷。
她打开查询企业的网站继续搜索:
万与集团,法定代表人:章沐,注册地香港。
结果与百度别无二致。
这让楚梦霖吁出来的气又倒吸了回去。
这两天的所见所闻真是匪夷所思,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只恨自己刚才有点不够冷静,为自己的情商捉急,应该用热情去迎接那个陌生女人,用真诚跟她交谈。做技术的跟做销售的区别就在于此吧。
一瞬间她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万一这个项目丢掉,也许她就真的要做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每天面对家庭琐事,成为一个灰头土脸的三十岁主妇,不禁沮丧。
她决定打电话给天一集团的地中海老头取证。
“喂喂喂。”
电话接通后老头喘着粗气,一个喂字活生生被分成了三口气吐出来。
“田董,您不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便,我,我在跑步呢。小楚的电话么随时方便接的。”
“不好意思周末打扰到您,我想找您确定一下容积率变成5.5这个事情有把握吗?”
“这个你放心哇,老头子我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我是担心方案反复修改,影响项目进度。”
“担心多余,你只管放心做啊,周一给我满意答案,容积率增加对你也是好事情的呀,设计费么也跟着上去了呀。”
楚梦霖听对方的语气一股信心十足的意思,根本没有放弃项目的意思,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对了田总,万与集团您听说过吗?”
“万与集团?没听说,没听说过。”
几番客套之后,楚梦霖匆匆挂断电话。就连纯正的开发商大佬都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她也只好把这件事默默藏在心里。
也罢,一个刚成立的公司,就做这种亏本买卖,怎么想都不符合逻辑。可是一个阔太太用守株待兔的方式对她进行一番愚弄,不也不符合逻辑吗?
那张A4纸吸引了她的注意。
户主赵长云,她突然想到那个石柱里面的声音“我是古宅的主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研究这个名字叫赵长云的人。
再次打开百度,输入:赵长云。
列表里出来一大堆同名同姓的人,有男有女、有领导有干部、有年轻有老龄……找到符合条件的那可真是大海捞针。
“为什么章沐会给我这个地契?”
楚梦霖自己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她得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该不会那个石柱后面的声音就是章沐在装神弄鬼吧,她的目的就是阻止教堂拆迁?
随后她又自己否定了,因为那两个声音实在大相径庭。一个气若游丝,一个声如洪钟。
这些困惑和疑问,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章沐临走时那故弄玄虚的话:“这三个问题留着问你自己”。
第一个问题,章沐心中的好方案显而易见,就是保留原始模样,这个其实从心底楚梦霖是认同的;
第二个问题,楚梦霖面临着神秘的威胁,对她最重要的项目面临丢失的风险,她不能有任何侥幸,再加上与那个神秘声音的联系,她只能选择言听计从。
至于第三个问题,为什么章沐不自己去找那个户主,她暂时没有答案,她决定先找到那个赵长云再说。
楚梦霖将那张A4纸看了又看,甚至拿到眼皮底下看,上面除了古宅地址和日期信息,以及一些已经看不清字迹的印章之外,没有任何有用信息。xǐυmь.℃òm
“啊呀。”她突然以掌击额,“我怎么没想到母亲的遗物。”
楚梦霖的自言自语再一次吓到那个看报大爷,大爷无奈地笑了笑。
母亲既然做过古宅改教堂的项目,那么古宅的主人就是母亲的甲方喽。二十多年了,虽然母亲的遗物保留得不多,但总归有一线希望,再者生病的老父亲也多日未见。她决定下周专门抽一天时间回家看看。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
楚梦霖没有选择直接回家,而是打算再去会一会那个神秘的石柱。
来到石柱前,那声刺耳的惊叫声似乎还盘旋在耳边,就那样真真切切,楚梦霖心有余悸,缓缓向柱子靠近,做好柱子会突然尖叫的准备。
直到她的手指轻轻抚摸到石柱粗糙的表面。
昏暗中,乌黑的石柱显得她的手指白皙异常,宛如五根纤细的翡翠玉琮。
“你,在吗?”
楚梦霖试探地问。
“你,听得到吗?”
楚梦霖声音稍稍加重。
一尾悠长的回音在古宅与柱壁之间回荡,声音仿佛一直通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在那个深渊最黑暗的地方,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可怕的阴暗。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迅速向她靠近。
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她的肩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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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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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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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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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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