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转之时,陈煜已不见踪影,火堆上明显重新添过了柴火,烧得正旺。
石慕怡凑活着用海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口中干渴的感觉却更加难以忍耐——已经将近一日未曾饮水了......
正在惆怅之际,陈煜从林中缓缓走出,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大片树叶,呼唤着石慕怡赶紧过去。
定睛瞧去,那绿叶中心凹陷之处,竟是一泓晶莹剔透的清水,约摸拳头大小,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之下波光粼粼。
“口渴得紧了吧,赶快喝了它。”
石慕怡张开樱桃小口,含着树叶尖角,然后轻轻托起陈煜手掌,清水便沿着叶脉缓缓流淌,吸入舌喉......
虽是甘之如饴,但石慕怡却只饮了一小半便停了下来,抬头对着陈煜嫣然一笑:
“公子辛劳,一人一半便好。”
陈煜抿了抿嘴唇,亦回之一笑:
“我方才取水之时已然喝过了,这些是专门带回给你饮用的,莫要再客气推脱了,陈某双手都举得发酸了。”
石慕怡这才把剩下的清水一饮而尽,连树叶上残留的水滴都用舌尖吮吸的干净......
陈煜又去了那片海边礁石处抓虾捕蟹,收集食物;而石慕怡也没闲着,就近折了些细枝藤蔓,编起了篮子。
这次运气不错,不到半个时辰,除了捕获到一些小个头,陈煜还带回了一条尺许长短的青鱼,乐得屁颠屁颠的......
陈煜拾掇鱼蟹之时,石慕怡已编成了好几个提篮,在里面仔细铺好了大片树叶,瞧着甚是精巧。
“陈公子,你方才是在何处发现的水源,妾身做的这篮子应当能储存不少清水,我先去打点回来。”
“呃......那个怕是不成——早上的清水是我趁着晨起天凉,在林间树叶上收集而来的露水......”
石慕怡听得呆了,脑袋里净是陈煜从草木树叶上一滴一滴采集露珠的模样,那一大捧清水得花费多长时间才拢的到,竟被自己一口气给消灭的干净......
刹那间又是懊悔又是心疼,还有满满的动容。
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呼之欲出。
陈煜一看便有些发急,最怕姑娘当着自己面哭了,尤其是越漂亮的......
“石姑娘,可千万别掉泪,严重浪费水资源呐!”
一句俏皮话,效果还真不错,逗得石慕怡破涕为笑,反倒斜嗔了陈煜一眼。
其实陈煜倒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或许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又或者习惯了女士优先的价值体系,更或者只是男人本能,反正觉得在目前这种状况之中,自己必须得保护好这位柔弱的姑娘。
而在石慕怡眼中,则是带着感情滤镜的,难免想入非非,昔日旧情化作的死灰,早已像这身前火堆,熊熊复燃了起来......
一个孤岛之上,仅仅只两个人,便已如此复杂——看来男女之事亘古不变,向来都是个永恒难解的大课题。
接下来的大烤鱼不免又是一番互相推让,最终还是以石慕怡口称饭量小而占了上风......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紧要的还是得尽快寻找水源,单靠采集露水怕是难以为继——陈煜有些郁闷,为何这岛上连个椰子毛都见不到呢......
依旧是二人分工,陈煜出门探索,石慕怡看家打杂。
陈煜早间采水之时,已规划好了探岛的大致路径,现在打算直接往山顶行去,再临高望远,先俯瞰整个岛屿的情状。
一路逡巡而上,却始终未发现淡水迹象,好在这山也不甚高,路倒也还算好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了山顶最高处。
陈煜举目四望,所料不错,正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小孤岛,丝毫不见人间烟火,静悄悄伫立在这漫无边际的汪洋之中......
目之所及,并未瞧见岛上有泉水溪流踪迹,大多是一片草木汇聚的绿色。Χiυmъ.cοΜ
陈煜正觉气馁,忽然在海岛右侧的沙滩上瞧见了一个黑色人影,顿时惊讶无比,连忙朝着这个方向往山下寻去。
也怨陈煜下山心切,疾行至山腰之处,一脚未踩结实,竟跌倒在地,身子滚了好几圈,才在一处平整的巨石上停下。
虽是难免有些擦伤,但好在并未伤及筋骨。
陈煜忍住疼痛艰难站起,却嗅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抬眼望去,竟瞧得呆了!
在这山腰凹陷之处竟有一面湖泊!
湖面只半个篮球场大小,不知深浅,最关键的是这“湖水”看上去竟是黑色的......
陈煜以为是光线导致的视力错觉,顺手折了一根木棍探入湖中搅合了两下,却觉得颇有些吃力,远比清水要粘稠许多。抽出木棍一看,前端果然已被染成了黑色,陈煜凑近一闻,确认了正是它散发出的刺鼻味道。
陈煜空欢喜一场,失望之余赶紧拄着木棍离开了这熏人之处。
这下三条腿走路,速度反倒慢了下来,不过所幸距离山底已不远,不一会儿也便挨到了。
双脚刚一踩上平地,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滴答——滴答——
陈煜又一次心跳加速,这断然不会是钟表的声音!
小心翼翼的侧过身来,这次果然没叫人再度失望,面前正是一方峭壁,附着青苔,周身湿润。水滴沿着石壁的缝隙不断滴落,在那石质地面上已然凿出点点浅窝。
陈煜伸着舌头战战兢兢的舔了上去,终于将悬在半空当中的心放了下来——确是淡水无疑!
这个最大的问题终于解决了,算是有了打持久战的资本......
呸!最好还是打闪电战吧,千万别拖得太久——陈煜在心中默念。
这才想起自己是奔着那道黑影下来的,赶紧往沙滩上寻去。
靠!
当真是一个人!
若不是陈煜昨日见过这身衣衫,怕是根本认不出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海龙会匪首入海龙——已然被泡成了猪头......
陈煜先是一阵干呕,接着便起了恻隐之心,将入海龙尸身拖到了岸上。
寻了一处松软的平整之地,正头疼用什么挖坑,忽然看见入海龙腰间似有一个硬物凸出,伸手一扒拉,赫然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陈煜不由自嘲一番:昨日要不是侥幸遇到种种意外,自己八成便会死于这凶器之下吧,谁知造化弄人,今日竟成了入海龙的掘墓之物......
挖坑埋人也不是第一次了,陈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碧玉轩,自然而然难免也念起了段紫烟,心下一阵恍惚。
终于安置好了入海龙,陈煜在其坟前念叨:
“你引我找到水源,我送你入土为安,两相扯平,互不相欠,下辈子好生做个人吧。”
陈煜收好匕首,拾起木棍,刚走出了几步便又转身返回。
略微有些尴尬:
“大当家的,方才太过匆忙,陈某这才想起一件事来,需要先扒了你的坟堆,千万别介意哈——完事我马上就给你填回去,仍旧算作两不相欠嘛......”
陈煜一阵鼓捣,果真在入海龙的衣角处摸到了异物,用匕首割裂开来,内里正缝着一个油纸包。
密封得极为严实,陈煜拆开一看,见是一摞纸张,竟丝毫不曾浸水。
逐一翻阅,喜上眉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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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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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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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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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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