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已然是封锁戒严,接下来便会全城大索。
此时陈煜还站在丰乐楼的厅堂里,瞧着街上从人仰马翻到眼下空空荡荡,心中忧心不已。
上楼去敲小黑瘦的房门,想要听听他的看法,也算求求心安吧。
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小黑瘦睡眼惺忪,将陈煜让进屋内。
“黑兄,往日从未见过你睡觉如此之深沉,方才街上大乱也未将你吵醒。”
“哦,我身子似乎有些不适,睡得便有点迷糊——街上因何大乱呐?”
“具体不知,听说是有人行刺番邦使臣,我猜八成是段姑娘所为!不知她是否全身而退......”
“东家,你不必如此忧心,今日之事依我看......不一定是段姑娘所为;再者现下已然戒严,只能等明日再打探消息了。”
“你怎知城中戒严了?!”
“那个......那个既然城中出了如此大事,现下周遭又十分安静,一猜便知吧......”
“是啊,关心则乱,我现下这脑子跟进了水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煜用力拍打着脑袋,走回自己房间,等待着明日那祸福难料的消息。
这一夜临安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地里却不断有人上下奔走,不知为谁辛苦为谁忙......
绍兴九年七月二十,今日本无朝会,一大早却临时宣召在京四品以上的大员进宫面圣。
此时文德殿上氛围很是凝重,主要源于金国使臣讨要说法的咄咄逼人......
赵官家头很大,昨日在这京师重地竟接连发生两起袭击番邦使臣的大案,却连半个真凶都未曾抓获!wWW.ΧìǔΜЬ.CǒΜ
好在其中一个苦主大理国已经提前返程了,且未有死伤,谅来并无后顾之忧;另外还要庆幸此番祸事并未波及吐蕃,要不情况会比眼下更为棘手......
不过单只一个金国,已让人难以招架!
报仇、赔钱、割地!否则下次就不是在庙堂上谈判了!——金国使臣提出了要求,态度异常强硬,语气之中大有威胁之意。
值此危难之际,满朝文武却噤若寒蝉,无一人建言献策,赵构不由心灰意冷。
却见大宋右相迈前一步,对那金使言道:
“贵使,若不是吾皇调拨禁军一直周密护卫着四方馆,此番贼人突袭,贵国怕是不止两人罹难吧?况且昨日已然射杀了五个溃逃的嫌犯,算是替那二位报了仇吧!自两国盟约以来,我大宋割地不计其数、年年供奉岁币,现下为了此等小事竟又提出割地赔款的要求,贵使不觉稍显过分了么?”
“秦相,此事毕竟有损我国颜面,倘若就此罢休,在下怕是归国后无法向我王交待呐!”
那秦相并未直接回复金使,而是转身回奏赵官家:
“陛下,臣建议不如允准了金国广开榷场的请求,权是当算作抚恤罢,但赔偿割地之事绝不可答应。”
赵构心中大喜,还是右相靠谱,本来增开榷场的事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倒不如顺水推舟,还可解了眼下之围,又省去割地赔款,等同于空手套白狼嘛,哪有不应允之理......
“爱卿所言甚是,就照此办理吧。贵使,可还有异议否?”
“大宋皇帝陛下,大宋既有如此诚意,外臣岂敢得寸进尺,自当向我王禀明,想来亦不会再继续追究。”
那金国使臣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此次前来大宋,唯一的使命便是搞定榷场之事,眼看在蹴鞠上难以取胜泉州,倒不如借此机会声东击西迂回拿下,省去大动干戈,也好回国邀功。所以昨夜与大宋右相便商议了上演这一出双簧,各取所需,各得功劳。为了逻辑缜密,连从死牢中找出五个替死鬼的主意都是这金使自己提出的......
头疼之事总算对付了过去,诸国使臣和百官自行退去,金銮殿上坐着的赵官家却还得处理一个新问题——金国使臣拿到准开榷场的国书之后,言称两位队员身死,其他人无心再战蹴鞠,竟而单方面宣布退赛了!
本来也算不得甚么大事,最多跟昨日三四名比赛一样,大理跑路了,吐蕃自然便是胜者;但今日可是决赛呐,牵扯着冠军奖励......
一共设置了两项彩头,榷场之事今日已提前满足了金国,剩下便是公主婚事。
皇帝说话那自是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收回,况且赵构对自己收养的这个女儿一向不大亲近,那今日索性便在冠军泉州府的蹴鞠队员中挑选一个,御赐指婚,倒也算两全其美。
于是便即刻宣召泉州众人进宫,要在这文德殿上当场选婿。
旨意传到了丰乐楼,众人却不知官家何故相召,心怀惴惴的跟着传旨内侍往宫中而来。
陈煜此时已听闻昨日死了五个刺客,但皆是男身,且并不曾抓有活口,心下才稍稍安稳,跟着众人一同进了宫。
文德殿上,官家先是褒扬了一番众人在蹴鞠场上的表现,又说起金国退赛之事,宣布了四国赛桂冠被大宋收入囊中,接着便步入了正题——
让所有人分为两列,未婚在右,已婚在左,站定之后,让未婚诸人逐个开始自我介绍,陈述家中情状......
到这会子,傻子都能瞧得出来这是要干甚了,官家哪有闲心思探听一群单身狗的八卦之事,定是要给公主选驸马啊!
既然是选驸马,关乎皇家颜面,自是会选那达官显贵的子弟,这些人里唯一符合标准的,便只有商保龙了。
虽说这商公子身体肥胖了些,但毕竟是一府通判之子,尚给公主也还算凑活,其他人即算再为英俊潇洒才高八斗,也不及身份贵重这一点。
一番盘问之下,赵官家心中业已有底,正打算颁发旨意,点选商保龙为乘龙快婿,择日与公主大婚,却听见文德殿外起了嘈杂之声。
“陛下,南安公主非要闯入殿中,奴才拦阻不住,请陛下赐罪......”
那内侍战战兢兢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身后一女子从旁越过,直入大殿,当下便跪倒在官家面前。
到底是经过了数代皇家血脉的基因改良,这位公主美得不可方物,气质雍容华贵,只是此刻的表情略显愁苦,却更叫人心疼。
“父皇,女儿现下不想嫁人,只愿陪在父皇母后身侧,以敬孝道,万望成全!”
“南安,此事之前已发明旨,便不只是我赵家家事,更是大宋国事,你身为公主之身,不懂为父尽孝、为国尽忠的大义么?”
南安公主心中悲苦之极,自七八岁便被送入宫中,从未再感受过父母亲情,官家与皇后表面上倒是关心爱护,却总隔着一层,哪有父女亲近之感。
眼下听着官家养父冷淡的斥责,想起先前竟未与自己相商便定下和亲之事,再也不存任何侥幸心思,便开口道:
“爹爹,女儿最后一个请求,这驸马便由女儿自己做以选择吧!”
眼前跪拜着的这个养女,含着哽咽之声叫出口的一声“爹爹”,让赵构忽然想起了被金国掳走早早夭逝的亲生骨肉,心中一软,便不由自主的点下了头。
身为一国公主,却全无自由,来世还是不要再入帝王家吧。
南安公主对自己祈求来的这一丁点小小的自主选择之权,无比珍视。
这个选择要赌上自己的一生,在线索极少的牌面上,要尽可能的下对筹码,剩下的便只能交给运气了。
将殿上众人扫视一圈,终于抬手指定一人。
“父皇,就是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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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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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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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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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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