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走在去往城南柳记的街巷上,挥舞着汗水,心中暗自想着。
之前也太过粗心大意了,每日让柳贝儿来回步行将近一个时辰,怪不得早上总是匆匆忙忙。
行至柳记门口,却不见小黑瘦人影,询问了一个小伙计,说是东家和众位师傅正在最里面一处空地上试射新品,便领着陈煜寻了过去。
还未到地方,便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炸声,雷霆万钧,直震得陈煜耳膜发痛,好似一群苍蝇绕着脑袋飞舞,耳鸣之声好一会儿方才消散。
“好家伙,这是什么新品,威力竟如此巨大!”
围在一圈的众人听见陈煜声音,却都只回头瞧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围观起什么物事,这动作倒让陈煜颇觉好奇。
陈煜快步上前分开众人,硬挤了进去,却见一块约莫半尺厚的青石板从中间裂开,当中位置有个烧饼大小的破洞,边缘被熏成黄黑颜色,而石板下方已被炸出一个直径约有一米宽的土坑......
原来正是那日小黑瘦与段紫烟密谋劫狱,指使李云忠制作的“巨型爆竹”。
倒是不负众望按时制作了出来,却又派不上用场。众人一合计,不如试爆了它,看看其威力究竟如何。
这一试确实一鸣惊人,这玩意儿已经远远超出了爆竹的范畴,完全可以视为火器了!在曾被战争洗礼过的小黑瘦眼中,这枚爆竹甚至远比朝廷官军配备的地滚雷还要性烈多矣!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可以说囊括了柳记现下最为核心的人才,从管理运营到技术研发,都对此物的未来进行了激烈的探讨,明显分为两个阵营。
“这物事威力过大,已然不能称之为爆竹了,寻常火器怕都远远不及,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
“是啊,决不能当做爆竹售卖,其安全隐患不小,如若流通于市,必然会引发无妄之灾!”
“那便不必当做爆竹来经营,就将其归类为火器,直接售于朝廷不也是一条出路么?”
“不错,我们还有这么大空置未用的场地,又有这么多手艺超群的师傅,不如就地再建个火器作坊,专门研制各种火器,日后直接与朝廷官府贸易,其中之利定远超爆竹生意!”
“你倒是说的轻巧,朝廷偏安东南已近十年,对金俯首称臣,年年供奉岁币,一味求和,从不敢起战意,你那火器卖于谁去?!”
“未必!说不定朝廷是在韬光养晦,秣马厉兵,终有一日定会北伐,收复故土,那时我柳记不仅能大发其财,更能助我大宋扬威疆场,灭尽金贼,还我旧时河山!”
“这其中赌博的成分未免太大了罢,生意终归是生意,不能掺杂太多意气呐......”
陈煜见众人各执一词,互相难以说服对方,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诸位师傅见仁见智,各有道理,陈某倒也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或可应付一时——”
“现下您已是名正言顺的东家了,有甚条陈但讲便是,就别卖关子啦!”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柳贝儿更是羞红了脸,不过这次却没有再夺路而逃......
“那我便尽量做个好贤外助吧——我们现下有地又有人,不如就先把火器分坊建起来,放手去研制新的优质产品......确保有制作能力,只是先不必量产,那样便减少了后顾之忧!”
“可是万一一直接不到火器订单,岂不是白白浪费财货人力?”
“做生意也不能不承担半点风险,再说要是不量产的话也花销不了几个钱。主要就是辛苦各位师傅从今往后便要一心二用咯。”
“那倒无妨,目下我们又已研制出几款新花样的烟花了,日间闲暇时辰本就甚多,私下里都觉得颇为汗颜,当不起东家给开的这般高昂月例工钱。若建了火器分坊,那日后我等便更有用武之地了,定能保障爆竹火器研制两不误!”
方师傅开口说话了,其他几位新品研制馆的师傅们也都点头附和。
众人此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望向了东家柳贝儿。
“既然如此,就按......兄长的意思办吧,反正现下爆竹生意大好,即便火器分坊略有亏损,那点花销我们也负担得起。”
终于敲定此事,火器分坊的建立便是板上钉钉,即刻准备着手落实。
人群中最激动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小黑瘦,也只有他并未把此事仅仅当做一桩生意来看待。不过他的真正心思,此时还埋藏的极深,慢慢才会显露出来......
辞别众人,小黑瘦便领着陈煜和柳贝儿去瞧那处挂牌出售的宅子。
柳贝儿本不愿一同前往,觉得这等大事由兄长夫君自己个儿做主便是,哪知陈煜非坚持说既是两人共同家园,那必须得爱妻首肯才成。柳贝儿眼见拗不过,只好携手同行,心中却不免又生出百般甜情蜜意......
三人出了柳记,朝南步行不过一刻钟,便看见一处宅院,外面瞧着竟有八九成新的样子,连门匾都未曾挂起。
此时大门紧闭,门前张贴着售卖宅院的布告。
小黑瘦上前敲门,只听拍打铜栓所发出的声音很是清脆响亮,不一时便从门缝中探出一个家仆脑袋,询问来者何事。
听闻来人打算购买宅院,那家仆甚是激动,那股子欣喜雀跃简直隐藏不住,极其殷勤的邀请陈煜等人进门,一路沿着青藤环绕的长廊朝宅内走入。
没想到这院子内里如此开阔,所有建筑均是崭新如昨,连那些花花草草似乎都是从别处才移栽至此。院落当中有一座花石假山,孤单地矗立在一个未曾引入水流的干涸池塘中央,显得不伦不类......
“几位贵客,你们来得可算正是时候,再晚来一日,怕是想购买我家这宅子便要大费周折了。”
“此话怎讲?”
“这园子原是我家老爷早几年前开始规划建造的,预备着颐养天年,如今只建成了三进三出的宅子,园子里的院落景致才建了一小半,不过完全不影响入住了。”
“那现在为何搁置了下来,倒要急着出售呢?”
“嗨,人算不如天算,我家老爷年初便听闻宫里今年要来泉州选秀女,于是早早的托人在京打点,我家小姐果然毫无意外的进入待选名册了——那时候老爷便改了主意,打算日后在京师定居,这不明日便会携带所有家眷,跟着朝廷钦差的选秀船只,一同启程往临安出发了......”琇書蛧
“原来如此,那按理说之前时间挺充裕的,为何这宅院一直未曾售出呢?”
“多数买家都说是嫌此处离城中心太远,又未曾修建完毕——依小的看,大概是知道我家老爷急于售卖,便故意压价才是真的!”
柳贝儿霎时忆起自己当初急于出售陈柳记还债之事,亦是被人随意指摘,强压价格,同理心大起,脱口而出:
“小兄弟尽管放心,如若我们瞧着满意,定然不会趁火打劫,故意压价的!”
说完之后方才觉得此言略显冲动,抬头却见陈煜正笑眯眯的瞧着自己,满是嘉许之色。
“小的是诚心希望几位贵客能买下了这宅子,绝对的物超所值——也就不用留下小的一个人在这儿看家了,便可以随着府上众人一道进京去......”
“嘿,这般心底话都能说出来,你这小子倒也算实诚——这宅子确实够大的,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么?”
“这就到了,几位这边请——”
终于走到了长廊尽头,在一处厅堂前停了下来,那家仆先只身进去禀报:
“老爷,这几位是前来购买咱家宅子的贵客。小的瞧着挺有诚意的......”
“有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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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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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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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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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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