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羡觉得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
忍不住抬手按了按。
“算了羡羡,你别太在意了。”
方书瑶不忍看她如此难受,劝道:“我这就是职业病,什么事儿都想挖清楚,再说了,这年头,谁手机里还没点儿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呢,说不定真是我想多了。”
时羡摇摇头。
没说话。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浆糊一样糊在她脑海中,拨不开,扒不掉。
许慕嘉……
郑荣升……
温子安……
她在心底默念了几遍这些人的名字。
起初,她拜托瑶瑶去查,便是怀疑许慕嘉和郑荣升之间暗中勾结,可瑶瑶却没提这件事。
反而是说温子安和许慕嘉有联系。
可单想郑荣升那天跟她说的话,又表明了他和许慕嘉是有接触的……
时羡脑子里渐渐勾勒出了一张人物图。
登时,她眼前一亮。
“郑荣升!”
连日黯淡的目光骤然迸出浅光,紧紧盯着方书瑶,“瑶瑶,和温子安联系的陌生号码,是郑荣升!”
“什么?”
方书瑶惊住了,忙追问:“你确定吗?”
时羡点点头,又摇摇头。
忽然,她喃喃自语道:“苏医生。”
“谁?”
“苏知言。”
时羡解释,“是我公司的少东家,也是市公安局的法医,如果让他帮忙查……”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泄气道:“算了,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毕竟交情没那么深,上次外婆的事找他也……
可方书瑶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想了一会儿,惊道:“我想起来了,我送你来医院那天,他好像也在,看我浑身是血,还让同事给我送了套干净衣服。”
不愧是闺蜜,提起苏知言,她浑身透着一股拨云散雾的轻松劲儿,“太好了,他身边都是警察,查一个号码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
“你是说苏医生来医院看过我?”
时羡微微一怔,眉目中透着些许怀疑。
总觉得方书瑶和她所说不是一个人。
“是啊。”
方书瑶十分肯定的点点头,“不止他来了,还有他爸,哦对,他爸还去给你献血了。”
“献血?”
时羡讶然。
这些事,她一点儿都不知道,也从没人告诉过她。
不知怎么,她脑海里浮现了那位温文儒雅的身影。
感激之余,又好像有些说不清的情愫。
是亲切,还是别的什么。
她也不明白,刚想问什么,却听见“咔——”的一声。
病房门开了。
时羡与方书瑶转过头。
就见贺老太太被贺老太爷搀着出现在了门口。
身后站着贺严和贺浅兄妹。
几目相对,看见时羡那样,贺老太太急地连脚步都乱了。
贺浅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侧身绕过贺老太太,一个箭步就往时羡病床上扑。
可时羡浑身的纱布和仪器,贺浅也不敢乱碰了,越是靠近她,越是变得手足无措。
咬着唇,瘪着嘴,蹲在时羡床边就哭,“呜呜呜……嫂子,你疼不疼,这么多伤,你一定疼死了……”
时羡强撑着扯出一抹微笑,想着自己利用了这丫头,心里划过一抹愧疚。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音色浅浅,“不疼。”
贺浅吸吸鼻子,哭地一抽一抽的,怪道:“你骗人。”
说话间,贺老太太走了过来。
方书瑶也十分有眼色的起了身。
与时羡交换过眼神,便从众人后面离开了。
经过贺严时,还不忘恶狠狠地刀他一眼。
原来只是听方书瑶形容,贺老太太便担心的不成样子了。
等真看到她原本端庄秀丽的孙媳妇被人折磨成这副模样,才是真的又疼又恨。
颤抖着伸出手,拉着时羡。
不停的掉眼泪。
半晌没说出话来。
见她这样,时羡也难受极了。
眼睛酸涩难耐,不一会儿便存满了泪水。
她原本是不想让老太太知道的,怕她年纪大了受不住。
可若不这么做,她就见不到瑶瑶,也不会知道真相……
话到喉头,终是化作了一声道歉,“奶奶,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彻底让老太太绷不住了。
泪如雨下。
“傻孩子,你道什么歉呐,该是奶奶给你道歉才是啊。”
她伸手抹了把眼泪,却抑制不住它继续往外落。
“好孩子,奶奶知道,都是奶奶没教好那个混账孙子,让你受罪了,奶奶跟你道歉。”
就连贺老太爷也附和道:“孩子,这次是我们贺家对不起你,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老两口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时羡喉咙涩地发疼,“爷爷奶奶,你们别这么说,我受不起。”
她余光瞥到贺严露出那半截小臂上的伤痕,便知道刚才在外面,贺老太太是真的没手下留情。
两个老人家都这么偏袒她,她已经很知足了。
“怎么受不起?你是我最好最乖巧的孙媳妇啊!”
老太太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羡羡,你什么都别怕,放心吧,只要奶奶在,小严一辈子都不敢欺负你。”
时羡听出了话外之音,微微抬眼。
温声道:“奶奶,您别这样,等出院之后,我、”
“等出院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羡羡的。”
话音未落,就被贺严抢了先。
心知他是什么意思,时羡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正要和贺老太太摊牌。
又听他道:“奶奶,您也累了,先回去吧,羡羡这边,我会安排人照顾的。”
“安排人?”
贺老太太拧着眉,抬起头,冷哼一声,“羡羡是你媳妇儿,照顾她还需要安排别人吗?如果谁都能照顾羡羡,那还要你干什么?当摆设吗?”
说着,她冷哼一声,“我告诉你贺严,从今天开始,你把外面那些人都给我赶走了,羡羡这儿你就亲自陪着,寸步不离,她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她和孩子再有什么差池,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你给我立马滚出贺家,爱去哪儿去哪儿!”
这话虽然厉害,却是在实打实地给自己台阶。
贺严听出来了,非但不气,反而十分感激。
正要答应,却听时羡说:“奶奶,其实不用这样的,陈嫂照顾我很多年了,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有她在,我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那也没有枕边人贴心啊。”
贺老太太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时羡的手,“就当给奶奶个面子,也给小严个赎罪的机会,行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时羡也只是笑笑。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Χiυmъ.cοΜ
只道:“放心吧,奶奶,您照顾好自己。”
贺老太太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和老太爷一起离开。
准备叫上贺浅时,这丫头却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陪着时羡。
还说如果不让她留在病房里,她就在门口守着,反正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走。
眼看拗不过,时羡也便随她了。
贺严将贺老夫妇送出病房,又重新折返回来。
时羡冷声道:“离婚的事,爷爷奶奶迟早会知道。”
言外之意:你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时。
贺严容色一怔,“羡羡……”
“出去。”
时羡一句话也不想听他多说。
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对于贺严,她是彻底绝望了。
贺严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他瞥了一眼,是乔宇。
又深深看了眼时羡,才转身去外面接电话。
听到门被关上,贺浅才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嫂子,你真的要和我哥离婚吗……”
时羡点点头。
没隐瞒。
“能不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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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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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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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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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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