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嘉用指尖捏住贺严袖口晃了晃,泪水顺势而落,“严哥哥,别叫奶奶生气,我走就是了。”
贺严握住轮椅手柄,微微含腰,“我送你回去。”
贺老太太:“家里有司机。”
“我去送她。”
贺严沉了沉声色。
轮椅经过时羡,许慕嘉唇角扬起一抹炫耀的笑。
只要她能拿下贺严,这些人就算不同意又怎样?
老东西总有一天会入土,到那个时候,她会光明正大住进这个房子,用这里一切的东西!
“还是留下住一晚吧。”时羡在林妈开门前及时开了口,面对贺老太太疑惑的目光,她依旧温笑着,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奶奶,从这儿到市区一来一回要两个小时,太晚了,阿严开车不安全。”
果然,贺老太太眼里满是怜爱与欣赏,随后斜了一眼某人:“看看,这才是我们贺家要的懂事识大体的孩子!”琇書網
三楼卧室。
虽然结婚后很少回老宅,但林妈一直都有让人将贺严房间保持原样。
时羡从浴室裹着头发出来时,贺严已经准备好了吹风机在等她。
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时羡便率先开了口:“怀孕的事,我没有告诉奶奶。”
“我知道。”
刚才在书房,他已经问过爷爷了。
时羡怔愣间隙,已经被贺严扶着肩膀端坐在梳妆台前。
他调出热风轻轻拨弄簇簇及腰长发,手法略微粗糙,可见并不常做这种事,却还是尽力温柔,三千青丝在他手里如同稀世珍宝。
指尖顺着温风拂过时羡发根,使她浅浅打了个激灵。
时羡正在舒适中沉浸,头顶忽然传来清润温和的嗓音:“谢谢。”
“什么?”
贺严关上吹风机,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他透过镜子凝着时羡未施粉黛却依旧精致白皙的面容,温声道:“谢谢你今晚替嘉嘉解围。”
时羡面色一僵,眼底暗淡几分,“别把我想的那么大度,我留下她是为了我们,不是替她解围。”
与其让他和许慕嘉单独相处,不如把许慕嘉留在贺宅,有这么多人在,她不信许慕嘉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贺严只当她在嘴硬,宠溺地揉揉她脑袋,“怎么都好。”
他从妆台上拿起护发精油倒在手心,正欲撩起发尾,却被时羡摁住手腕,扭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真看不出许慕嘉图什么吗?”
贺严眉心微皱,“我和她之间的事那天已经说清楚了,无论图什么我都不会给她机会,嘉嘉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可贺严错了,有的人,就是这么没有分寸。
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轻呼。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密集,虽然不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紧紧拽住贺严胸前衣襟,偏头躲开,“有、有人……”
“救我、救救我……”
几声有气无力的轻呼隔着门板传到贺严耳朵里,使得他动作一滞。
一阵凉风带过,时羡身上一轻,起身时贺严已经整理好衣服迈向门口。
她在床边迅速裹好浴袍,脸上潮红不减,任谁看了都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
门一打开,落在许慕嘉眼里的便是这幅景象。
如此凌乱的模样,她恨不得冲进去将这个脏了严哥哥的女人从窗户上丢下去!
这个贱人,她怎么配!
很快,许慕嘉就将那抹狠厉隐藏起来,整个人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膝盖处有一层浅浅的灰色。
为了见到贺严,她丢下轮椅,活生生从一楼爬上来!
几根纤长手指紧紧拽住贺严裤脚,许慕嘉费力的抬着头,大口大口呼吸着,“严、严哥哥……”
贺严眸色一紧,蹲下身将她扶进怀里,腾出一只手放身后替她抚背顺气,“药呢?”
“在、在医院,疼,胸口好疼……”
“我送你去医院。”
他一把将许慕嘉抱在怀里,才到楼梯口,身后突然袭来一阵急呼:“贺严!”
他微微偏头,瞧见时羡光着脚追了出来。
她甚至来不及多裹一件衣服,那样单薄纤细的身影立在门口,像一条摇摇欲坠的杨柳枝。
怀里的许慕嘉依旧不断吟痛,贺严心急如焚,匆匆解释:“嘉嘉胸口是旧疾,我不能不管。”
时羡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几乎堵上了所有自尊,“那我呢?”
“人命关天。”
贺严留下四个字,没有犹豫一秒,径自抱着许慕嘉冲下楼梯。
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时羡喉头像是被人塞了一把沙砾,咽不下吐不出,哽得她难受,想再叫他一声,却发不了一点声音。
倏地,时羡莫名觉得可笑。
她推搡拒绝,拿出孩子做挡箭牌,他置若罔闻,可许慕嘉一招苦肉计,一声“好疼”,就把贺严从床上拉了起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何时涌了出来,落在唇间晕开,咸咸的,涩涩的。
她以为留下许慕嘉那个女人就翻不出什么花样,只要贺严不去送许慕嘉,他们就不会有独处的机会……
是她小看了许慕嘉,也高看了她自己。
贺严一夜未归。
贺老太爷夫妇起来时未见贺严和许慕嘉,非要逼问出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时羡不想老人家也跟着操心生气,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可是搪塞得住别人,搪塞不住自己。
两次,足够她看清楚了。
报恩就是许慕嘉手里一张必胜的底牌,只要一亮出来,贺严永远都不会坐视不理。
往后半月,时羡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她的手几乎已经痊愈,开始着手修改季夫人的礼服设计图,再未提过老宅之事。
有几次贺严想要解释,时羡都用别的话题打了岔。
做都做了,所谓解释,不过是骗自己骗不过,拿来骗别人以寻求心安措辞罢了,实在没必要。
贺氏集团最近有个收购案,贺严忙的脚不沾地,回的晚走的早,有时也在公司凑合,与时羡并不怎么见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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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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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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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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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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