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没有雪,但却有如雪般的梨花花瓣在空中飘荡。

  梨花树下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祥云纹宫装,梳着堆云十字髻,正在石桌上作画。

  雪白花瓣落于她的发上、裙上、纸上、墨上,她都好似没看见般,专心致志画着,虽然弯着腰,但却仍保持着完美的仪态。

  沈昭仪此刻其实腰很酸,人很冷,但懒了一个冬季,想复宠就得吃点苦头,她便全都忍下了。

  一阵风吹来,她纤背上的秀发随风飘起,她有些颤抖,但那明黄色的銮驾已出现在了她的余光中。

  她打起精神,再冻一会儿就回宫换衣服。

  果然贺容璋命人降下了轿辇,自己徒步走向作画的女子,身边的侍女正要行礼,也被他的手势止住,识相得悄悄走开了。

  贺容璋立于石桌前看她画什么,竟是自己的俊秀容颜!心内不禁多念了几句“深得朕心,深得朕心”。xǐυmь.℃òm

  沈绿卿假装被惊了一跳,“皇上!妾参见皇上,妾没看见皇上过来,罪该万死。”

  贺容璋笑着扶起她,“你也太慌张了,伺候朕这么多年,难道还是如此生疏么?”

  沈绿卿嫣然一笑,“礼不可失,臣妾位居昭仪,又是潜邸时便服侍皇上的,更当以身作则才对。”

  贺容璋将她环在身前,同看桌上之画,“在画什么?”他咬着耳朵问她。

  沈绿卿脸上一红,娇声道:“皇上明知故问。”

  贺容璋一笑,“你画了那么多朕,还没画厌么?”

  沈绿卿心说,我倒是画厌了,可你没看厌我就得继续画呀。

  但面上仍是一副痴心模样,“一辈子都画不厌,妾看见这儿的梨花,就想起刚进府时,园子里也有一株梨花,皇上在梨花树下给妾扎了个秋千。今日见了这梨花,便想起往事,怕皇上忙于朝政,不敢贸然求见,便画皇上的肖像以解思君之苦。”

  后来任仪景入府,那个秋千都是她坐着,贺容璋在后头给她推…气得沈绿卿发誓自己再也不坐秋千了,但这事现在自然不会说出来。

  “绿卿是怪朕这段日子没去看你了。”贺容璋将她转过来,面向着自己,头抵着头问道。

  “妾不敢,妾只是思念皇上嘛。”撒娇着搂上他的脖颈,心中却想着,冬天还是别来看本宫,本宫要好好休息。

  二人正浓情蜜意间,夏庆东往这边跑来,跑一半又有点不敢上前,正在犹豫间。

  贺容璋放开怀中女子的唇,看向他,“有何事,过来说。”

  沈绿卿乖巧地从他怀中离开,伴在一旁。

  夏庆东忙赶上来,“回皇上话,御巡监已将皇上出巡隋江细则确认下来,正在养心殿等候向皇上回话,还需皇上钦定伴驾随行之人。”

  一听是出巡之事,沈绿卿眼睛一亮,自己今天真是选对日子了,她忙挽住贺容璋的手臂,“皇上,臣妾想陪皇上去嘛!”

  贺容璋笑着点她的鼻子,“你啊,好,朕就第一个定沈昭仪伴驾。”

  沈绿卿露出了极为真心的笑,高高兴兴回披香殿筹划自己的出行去了。

  很快后宫都得到了出巡的消息,此时苏云青已怀孕五月有余,但她听闻可出宫游玩,心也早飞出去了,作为国公府小姐,养在深闺,很少有离开京都的机会。

  每日在这宫中争宠夺爱的,也该出去好好放松放松。

  她便也向贺容璋软磨硬泡着要一同前往,贺容璋自然不同意,因为前阵子她还动了胎气,身子虚弱。

  苏云青急着道:“皇上,太医说现在臣妾和龙胎都可好了。那时定是皇上去祭天,不在宫中,龙气离宫,臣妾才怀胎不安。如今皇上去隋江,又不带妾,妾在这宫中没有龙气庇佑可如何是好呀,还是让妾在皇上左右吧。”

  贺容璋还是不放心,便说会与太医商量,他在养心殿叫来负责苏云青这一胎几位太医、女医详细商量此事,但还是犹疑不决。

  最终还是郑芳意说,如今蓉昭媛怀孕五个月,正是孕期较为舒适稳定的阶段,蓉昭媛又不显怀,出行也方便,不如便带出宫散散心,对孕妇和孩子都好,带着太医随身伺候着就是了。

  因郑芳意生育过,再加上贺容璋也不舍得长时间见不到苏云青,便采纳了她的意见,苏云青知道后打包了十二份大礼送去关雎宫,给皇后道谢。

  除了沈绿卿与苏云青外,贺容璋又带上了郑芳意、任仪景、徐瑞辛、薛简简、影黛、丝兰六人。

  据说隋江一带景色优美,从未离开过京城的太后也心向往之,便也随行,她见穆宇川平时做事机灵,便将他列入随行太监之中,以便自己途中驱使。

  穆宇川心中想着,倒了宫外,行动比在宫中自由,若要取皇帝之命,再自己逃走,必是比在宫中方便。

  但想起苏云青所说前程之事,又想要随她所愿。只是如今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他心中着实犹豫,一面准备着刺杀的计划,一面又纠结是否出手。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出巡便开始了。

  京城到隋江多为官道,颠簸处不多,苏云青虽然怀孕,但也不觉辛苦,相反出宫后的她,每日都精神灼灼,丝兰便常常腹诽她以前动胎气一定是装的。

  快到隋江一带时,有一段崎岖山路,较为难行。

  这一日贺容璋车轿内由丝兰伺候,其余几个嫔妃的车轿则跟在后头。

  山路颠簸,太后、嫔妃所在车轿速度渐慢,倒是慢慢与前头的车马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也无伤大雅。

  谁知行至一半,竟有一支经过训练的埋伏队伍从山林间窜出,便要刺杀贺容璋。

  穆宇川大惊…这世上要杀皇上的人可真多,他此时跟着太后的马车,倒不好得知前方情况。

  埋伏的刺客人数众多,竟能分出好几派,将长长的出巡队伍分成几段阻截。

  一时间喊“杀”声漫山遍野,丝兰吓得躲进贺容璋怀中瑟瑟发抖,但毕竟她在护驾的精锐骑兵保护之下,甚是安稳。

  而身后苏云青她们那边,便没那么容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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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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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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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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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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