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闭着眼睛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但睁开眼睛，空洞无神的双眼仿佛一根刺一样扎在郑瑾的心里。
郑瑾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缓缓扶上了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眼神在那道疤痕上来来回回无数次，却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许是郑瑾的目光太过炙热，程愿颤动了下睫毛苏醒了过来，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手和他身上的味道后，程愿整个缩成一团钻进了被子里。
“别碰我！”
郑瑾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边从他拽的死紧的手里一点一点地取出被子，一边出声安抚他，“时间不早了，我们吃个早餐，就要去见你大哥了，你不想见他吗？”
“想！”
程愿刚刚还攥的死死的被子立马松开，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摸索着下了床。
“这里不是长乐园，布局有些不一样，我带你走一遍，你熟悉熟悉。”
郑瑾尽量把语气说的温柔似水，轻轻地去牵他的手，程愿手指微不可察地避开，眉头皱了起来。他从心里和身体上都讨厌郑瑾的触碰。
管家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厨房的厨师是云国人，一大早就给他们做好了营养美味的早餐。
等待是很漫长的，吃完饭的程愿就被郑瑾开车带去了约定好的酒店。
酒店冷气开的很足，郑瑾望着身形单薄的程愿，忍不住想伸手……又停了下来。
有人敲门走了进来，两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了程愿身上，程愿愣愣地抬起头，那边许久没有声音，程愿有些不安，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把他拉过去，紧接着温暖的胸膛把他牢牢箍住。
“哥？”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程愿的脸上，程愿看不到，却能感受到拥抱自己的人心情十分激动。
程严说不出话，只能靠这样的方式紧紧地抱住程愿，那力道几乎勒的程愿呼吸不畅，可他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旁边的杜若蘅心里怪不好受，替程严解释道:“你哥哥的嗓子出了点问题，说不了话……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程愿心里一阵酸涩，颤抖的手摸上了程严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了腿上，“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程严摇摇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灯光下，程愿曾经朝气蓬勃的脸白的透明，曾经流光溢彩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碎发下一道长长的疤痕若隐若现。
程严忍不住伸手摸上了那道伤疤，他的弟弟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最怕疼了，一点点磕着碰着都要哭天喊地的，这么大的伤疤，他怎么受的了。
程严一向坚强，可此刻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程愿的肩膀上，温热透过单薄的衣服烫在了程愿的皮肤上。
程愿慌了赶紧解释，生怕程严为了自己和郑瑾打起来，“坐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头磕在门板上了，不过已经好了，不疼了。”
程严说不出话，一双狠厉的目光盯上了旁边的郑瑾，若不是因为程愿在场，他现在就要扑过去和他打一场。
郑瑾心中有愧，“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一句对不起？程严不能接受，他起身猛地拉起程愿就走，郑瑾见状下意识地扯住了程愿的另一只手，也站了起来。
“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程愿，但是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你确定你能照顾好程愿吗？如果你……嗓子好了来带程愿我二话不说，可你现在这样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能力照顾程愿？”
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程严跟程愿不一样，性格上很强势，并不是那种别人说上一两句就会妥协的人，所以郑瑾的话对他一点用都没用，死死拽住程愿就要走。
郑瑾目光朝杜若蘅看过去，让他来帮忙说两句，杜若蘅看了看程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冷静一下好吗？程愿这个事情也不是郑瑾他造成的，罪魁祸首都被关进牢里了。”ωωω.χΙυΜЬ.Ｃǒm
程严没有当场失控打人都已经是在极力克制了，他一心要带走程愿的，谁说都没用，狠狠瞥了杜若蘅一眼，杜若蘅被程严这目光瞥了一眼，立马没了气势，恹恹地垂下了头。
郑瑾白了杜若蘅一眼，这人平日里乖张跋扈的气息荡然无存，跟在程严身边像个小媳妇一样，这……以后还不得被程严压制的死死的？
这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
“程严我知道你想要带走程愿的心情，但是，你能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吗？我已经联系上了罗国的眼科专家欧阳靖，希望你明白，程愿的眼睛不能再拖了。”
程严听到欧阳靖顿了一下，程愿的眼睛他是知道的，他大脑的血块淤塞非常严重，上次就没有完全清除干净，特别是眼睛这块神经多又复杂，就连他也没办法连根拔除，但欧阳靖不一样，他绝对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原本就想去拜访欧阳靖的，可他的帖子发出去了几百封没有收到一个回信，他教授也帮他尝试过，对方只回了一句，“不给罗国以外的人诊治。”
一边的杜若蘅都动容了，“你怎么请动的欧阳靖？”
“我把我郑家的几项专利无偿提供给了罗国，罗国给我争取的。”
“……”杜若蘅砸砸舌，“你们家族那帮老顽固若是知道了，你会被打死的。”
郑瑾摇摇头，“谁都没有程愿在我心里重要。”说完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程愿，手指捏的更紧了。
程严翻了个白眼，不想拆穿两人的一唱一和，不过欧阳靖他确实心动了。
看到程严想说话，杜若蘅赶紧停止了和郑瑾的双簧，摸出手机，调出打字页面给他。
他刚刚在路上下载的，只要输入文字就可以给他读出来。
“什么时候？”
郑瑾拿出手里的文件，“这是欧阳靖给我的回函，定的是五月十六。”
“既然定的是五月十六，那我现在带程愿先回云国。”
郑瑾摇摇头，“程愿涉及一个案件，目前被限制出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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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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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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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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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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