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呀!”送别一行人的吴兴慨叹。
“父亲,这可能是人祸?”吴起眨巴眨巴大眼睛,向着吴兴问道。
吴兴转头,声音不高不低,不强不弱,回答:“是神威。”
据说神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在很久以前,他们更是混乱和疯狂的代名词。万幸,在封天大战之后,诸神归位,他们对世间的影响也不再如先前一般,人类才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不过,人类个体虚弱而又渺小,他们对神明有着天然的恐惧与敬畏。这才有了这许许多多的神像、庙宇。在他们迷惘、彷徨时候,祈祷神明能给他们指点,带给他们好运。
人生的大起大悲是料不定的,就像别在腰上的银制水壶里分明再控不出半滴水了,就像当初雄心勃勃走上西征道路的迷雄,如今倒在荒漠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尼启凯赐天神。随着夜幕降临,风沙隐去,月亮把这个沙漠变成了一片银色的海,不留神当真以为是下满的雪。现在足够的冷,就和去年草原上的冬天一样。
荒漠不见颜色,迷雄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肿胀得有李子大小。
他爱上了回忆。
原先以为只有老人家才喜欢回忆,现在他终于明白,可能只有真正受过伤,心痛的人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回忆上。也许回忆不都是美好的,可有一点你得承认,之所以能成为你的回忆,不论幸福还是痛苦,它已经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多少情况里,恨着恨着就莫名流了泪。
美好的瞬间就像有娘亲的手抚过你的手背,冰凉凉的,却真实存在。
迷雄兴奋得就要哭出来,他揪住了一条蛇,举得老高。这蛇呢,拼了命咬住他的虎口,鲜血汩汩顺着胳膊一直流到胳肢窝里,而迷雄只顾着傻笑,一点都不疼。
就他一个,笑得响天彻地,直到他听见远处传来的回声,记起原来还是自己一人。蛇反过来轻轻一掐,胆流了出来,泛着莹莹光泽真像一颗顶美的紫黑宝石。扯掉蛇头,抓过身子一挤,这是五天里迷雄喝得最满足的一次。
有蛇就有水,相信再走几里就到了水源。
迷雄不再睡了,趁着夜色,沿天上七星勺柄的指向前进。
他又在设想。
如果他没有反对西漠村的交易,带着仅有的八十斤盐回到草原。
如果他没有杀那老头,而是悄悄潜入,偷了盐出来。
如果他没有回到草原,而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那他就不是他,不是敢做敢为的迷雄,他不配做英雄。
不对啊,为什么要做英雄?我一心为他们,他们却不顾及我的生死,他们不配。
那我为什么活着,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吗?
如果这个问题抛给王甲二,或许真能讲上几天几夜,可惜迷雄不会听别人啰里啰唆讲半天听不懂的话,他有自己的答案。
所有人出生那刻开始就在下坠。有些人运气好,能借着彩虹和白云缓缓着地,有些人却如同折了翅膀的雄鹰,一路跌进深渊。你竭尽全力地拼搏,不过是不想堕入凡间而已。
深夜,迷雄倒在一条雪白的路上,用力亲吻。
“尼启凯赐,尼启凯赐!”
他找到了水,是尼启凯赐天神赐给他的,是一大片的湖,被一条白色的路分成两半的湖。这白色的路是盐做的,他做梦都在想的东西,竟然真的实现了。那是盐,是能吃的盐,是财富,是希望!
而此时此刻的神都,处在更深的夜。
勤劳的姨婆伴着窗沿上一丝丝月光,还在转着磨盘磨着黄豆。磨的上扇压着下扇,来往间,凹凸的纹路里奔涌出黄豆磨成的白色浆水。只有秋蝉懂得她们的辛苦,不住得“叽叽”呐喊,为她们鼓劲。
宴席之后,石昊落寞地回到房间思索。
忽听得义山传石王令,命怀义侯石昊入室详谈。
“父亲”这个称呼对于石昊来说并不陌生,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石琊向来是个不苟言笑的大人物,他一说话,石昊就怕,可闭口不言呢?石昊更怕。也许,自己天生土命,早早被寄予厚望,在武艺上更有家族鼎力支持,若没有大突破便该感到羞耻。可一个年轻的儿郎不该整日苦学,去看看外头正开着凤尾菊,逗逗怀里的大白玉貂,都是有意思的事。可过后,石昊就会愧疚,像是做错了事,不该这般光阴虚度。这话父亲从没说过,哪怕一句,石昊却无时无刻不能体会。他不能否定父亲的想法,也找不出辩白的理由,只好把这样无可奈何的情绪变成了恐惧。
他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所有兄弟中都是出类拔萃的,证明自己能和未来君王坦诚相交,证明庶子并不只是宗家附庸。
说到底,父亲从没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石昊身上,可石昊还是怕。这种怕有点类似于后宫妃嫔邀宠却不得。
祠堂,让石昊印象深刻,早成了他最不愿到的地方。
上回他足足跪了三天,还是祖母发话,才让人回了。
“父亲。”
“昊儿,武道一路异常艰辛,江湖也多有怪诞凶戾事,为父盼你能多历世故,平安归来。”
“谢父亲惦念,儿臣此去一则体察民情,二则锤炼功夫,三则追寻无影剑下落。”
这无影剑是石家重宝,乃是先祖晋升宗师时所炼化的法器。向来为历代石王贴身佩戴。可惜那年混战中,石王殒命,无影剑也消逝的无踪无影。这柄宝剑只有剑柄而无剑身,是必得由宗师才能驾驭。将功力源源不断输入剑柄,剑身呈现,可随心而动,也可瞬间消失于无形。对于功底深厚,防御惊天的石家人来说,简直是近战至宝。可这宝物遗失近二十年了,石家可不是没动心思,终究不见踪迹。上月,国师府药王贴身的天象师算得无影剑将由近年内出世,将于同样天生土命的石昊重逢,特告知了石王。
“你品行敦厚,却少江湖算计;武艺非凡,七术中亦有两术尚不精通。为君,念你能通晓仁和,替将来治世多做准备;为父,忧你不知‘天外有人,人外有人’,遇事不晓变通,反付了轻青性命。”
武学分类多种多样。武技来分有了蓬莱阁的鸿野、混元、玄玺、羁风四大门,若是按着属性来分别,有可以有金、土、木、阳、火、水、阴这主要的七种。所谓属性,就是把每个术分门别类:
“投石问路”、“地动山摇”属于土系;
“朱雀火羽”自然就是火系;
而像冯跃擅长的“白蛇吐信”、“引灵入体”,不再五行之中,划归为阳术;
“美女照镜”之类的幻术都属于不入流的阴术;
“金石不破”、“高山流水”这样需要施术者具备两种甚至多种属性能力的术统称为联合术,也可称为横术;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能将某一种属性发挥到极致,正像“万丈高楼平地起”一般,即为纵术。
“父亲教导的是。”
“为父年轻时也以为幻术之流都是细枝末节,直到在南方吃了大亏,险些丢了性命才定心学了几个保命手段。今日,传你一术名为‘镇魂咒’,他日遇到顶尖的幻术高手,哪怕不能力敌也愿你能全身而退。”
“多谢父亲挂念,孩儿谨记。”
跪倒礼拜,久久没有抬头。
今日金家带给石琊的震撼太多太大,让他原本存有的金石联盟,更加虚幻起来。按照石家规矩,庶子成年之后不得留府,也就是必须离开神都,去寻求道心。药王也说了,石昊离开神都才是寻回无影剑的关键。可石昊毕竟还只是个六品的武修,就像今天一样遇到一个境界上高出许多的人物,他石家的天生土命,便白白丢了。
可怜天下父母都是一片心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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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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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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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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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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