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段时间是他们课业最为紧张繁重的时候。
但夫子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少不得就由他们最器重的学生来帮他们做些不起眼的工作。
耿兴鸿出自甲班,甲班都是最优秀的那批尖子生,自然不需要他操心。
不管是晨读还是练字还是写文章,耿兴鸿都不管,气氛一派井然有序。
丙班也不错,虽都是些新来的学生,年纪不算大,基础也很薄弱,但一个个都很勤奋上进,郎朗的读书声打老远就能听见。
耿兴鸿路过时,目光在书舍正中的两个空位上一划,其中一个自然是去参加县试的许子寒。
另一个也去参加县试了,只不过按照规矩得回原籍,在洛城底下的其他县城。
这人虽跟许子寒一个班,却比他早入学半年,听说自幼便受读书人的祖父教养,底子也是许子寒比不得的。
另一个值得拿来相提并论的是,此人也是山长收的最后一名关门弟子。
年纪跟许子寒一般大,只长了些月份,却养尊处优,跟许子寒完全不一样的出身。
但两人却总是被拿来对比,盖因他们的夫子就喜欢互相攀比,攀比文章诗词歌赋谁做得好,攀比谁的字更好看,甚至攀比谁吃得更快,屁放得更响……
他们的关门弟子自然也成了比较的对象,大家察觉这趋势,也有了将两者放在一起较量的念头。
耿兴鸿笑着摇了摇头,就按照方向,最后去了丙班。
丙班此时却是一通乱象,大部分人不仅没在看书,反而凑在一起激烈地议论着什么。
“我赌童恩考得更好,就,就押我这支上好的狼毫笔,我可是费尽口舌才从我堂叔那里讨来的,少说也得值个三五两。”
“那我押上我的肇庆端砚,也赌童恩考得更好!”
耿兴鸿皱了皱眉,这是在弄什么,刚要出声呵斥他们,一道突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就没意思了,你们都押童恩考得更好,没有人押许子寒,他岂不是很惨?”
“那也没办法,他确实不如童恩,孙夫子恐怕得被打脸了,以前他可是从未输过山长的。”
“就是,若是选我做弟子多好,我肯定会给他争一口气,不像许子寒这般没用!”
这时,刚才开口那人压了压掌心,“好了好了,我们换个有意思的玩法吧,就赌……许子寒能不能过县试?”
“什么!”大家惊讶得嗓音都有些变调了,“这也不至于吧,我看他平日表现得不错,过县试还是没问题的。”
“可你们别忘了他之前大字不识一个,去年下半年才开始看书,四书五经那么多东西,哪是他那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完的。”
“对对,我有个表弟参加县试,还说今年县试的题目比往年都要难,恐怕悬了。”
发起号召的人立马看了看有着不同想法的众人,“瞧,这不就结了,有人觉得他能考上,有人觉得他考不上,我们不就可以押了。”
说着,他掏出十两银子,重重一拍,“我押许子寒考不上!”
“你们在做什么!?”耿兴鸿看不下去了,“熊世杰,又是你,上回我说的你完全当耳旁风了吗。”
“不敢不敢!”此人正是上次带头欺辱许子寒的人,见状,连忙端起书装模作样了起来。
“下不为例,再让我发现你们在书院里干这等勾当,我会立马禀告给山长处置你们!”
结果等他一走,丙班的人又凑在了一起。
“别管他,耿师兄脾气好得很,不会真的去状告我们的,何况我们那么多人,求求情就好了。”
“也是,赶紧的,我也押一个,就押许子寒能考上好了。”
他以为押许子寒能考上的会有不少,谁知刚才熊世杰那番话直接改变了大家的看法。
一个两个……九个十个都押许子寒考不上。
而全班押许子寒能考上的屈指可数,也就三人,且对面押的东西都极为贵重,似乎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想要从他们身上狠狠赢上一笔。
三人暗恨,“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我能不能改,我不想押许子寒考上了。”有人动摇起来,心疼地看着自己价值百两的玉佩。
只有一人,跟许子寒打过几次交道,相信他会考中,何况他有些看不过眼,觉得许子寒很是可怜,就押了二十来两的东西。
“不行,不准改了!”熊世杰连忙扣住这些彩头,拿出纸笔,“签字画押,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
此时的许子寒不慌不忙,他知道自己能考上,也一定比许胜杰考得好。
别的不说,在考场的时候,他可是注意到许胜杰摇头晃脑、心思不定。
就这样,还能比自己考得好,那自己以后不参加科举也是对的。
他不急,汪氏跟许灵燕却一个比一个急,哪怕许梦筱已经安排了人去看榜,她们还是亲自过去,想要亲眼看一看。Χiυmъ.cοΜ
如今她们识得一些字,对许子寒的座位号更是熟记于心。
却在这时,她们听见了许胜杰极为惊喜的呼喊——
“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第三名!”
两人面面相觑,倒也无惊无喜,就是有些担心许子寒。
“第三名……子寒能考到第二名吗。”
“没事的,考不到就考不到。”这么说着,许灵燕却出了一手心的汗,对于当初提出这么阴损提议的许胜杰恨得要死!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假以时日子寒能超过他变得优秀,就故意激将,要把子寒的前途扼杀在摇篮里。
许灵燕已经可以想象到,子寒一定会说到做到,而他信守承诺的背后,又是怎样的落寞和难过。
他却从不会让她们担心……
许灵燕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将那些把她们挤开的人给推走,“让一让,我要看我弟弟的,让开!”
而这会,许胜杰也已经找遍了外层,“没有,许子寒居然连最外围都没中。”
汪氏脸色倏然大变,子寒竟然没中。
“不对啊,你们看看那个……”
“什么?”
“第一名啊,那个是许子寒的座位号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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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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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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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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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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