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心想的是先成长大肯定是要出去外面的,自己两个儿子,总要留一个在身边。
那年四月,玉梅回来探亲,带了个男人回来。等傍晚德福回家的时候,两人已经备好饭菜,先进也随后回家来。
德福看了看玉梅,又望了望那个男人,再瞧了瞧桌上大包小包的礼盒,大概明白了缘由,先进呆呆站在那里,没搞明白状况。
那男人伸出双手跟德福握了握,叫了声:“叔叔好!”转而又伸手去跟先进握,先进背着书包,连忙将双手在屁股后面擦了擦,然后握着男人的手。男人不知道叫啥好,先进开了口:“叔叔好!”逗着男人嘻嘻笑,先进也跟着哈哈笑。
玉梅:“爸,这是我男人,陈大江。这些是大江给大家买的礼物。”说着把东西收拾到一旁,将饭菜端到桌上。
不一会,玉兰也回来了,进门看见大江就喊:“哟,姐夫来了!”玉兰在城里上学,玉梅好几次给她送东西的时候都是大江陪着的,玉兰已经认识。大江听了,挠挠头没说话。
德福招呼大家坐下吃饭,饭间德福给大江倒酒,倒一杯他喝一杯,连喝了四五杯,德福心想:这小子酒量可以啊!玉梅给大江使了个眼色。
大江忙给德福酒倒上,将自己的酒也倒上,双手端起杯子:“叔”停顿了一下:“我”又停顿了一下:“敬你!”
德福碰了下大江杯子,两人一饮而尽。德福心想:这小子不会鼻子插大葱,冒充大象吧?几杯酒下去说话都不利索了!m.xiumb.com
玉梅:“大江去年刚大学毕业,学的是建筑工程,家里就一个孩子,父母都是城里做生意的。这次回来,就是跟大家说声,我们准备结婚了!”
德福听后,看着这个戴着眼镜,皮肤白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人,上身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下半身西裤皮鞋,一派知识分子形象,衣服裤子已经不太干净,明显是刚才帮玉梅做饭烧火的时候弄脏了。
德福本来对女儿的婚事没有太大意见,就是玉梅事先根本没有向自己提起过,现在回来就是通知要结婚了,对这个城里的女婿德福一点心理准备没有。玉梅也没有征求德福意见的意思,语气听出来,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态度非常坚定。德福自觉没了做爸爸的威信,瞬间心里有了落差,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
玉梅看出了德福的心思,说道:“爸,现在都是自由恋爱,自主婚姻了,我相信自己的选择,大江对我很好,家里条件也殷实,需要多少彩礼,您尽管提!”
德福一听,手在桌上拍了一下,把众人吓一跳,“我又不是卖女儿,只要对你好,我一分钱也不要!”德福平时基本没发过火,刚才只是做做样子,吓一下大江。
玉梅:“谢谢爸。”
后面吃饭时间,几人一句话都没说了。
晚上,玉梅跟玉兰一个屋,先进跟大江一个屋,两人一张床,两头睡着。
先进用脚踢了踢大江:“嘿,姐夫,你怎么不跟我姐姐一个屋睡啊?”
大江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先进:“我知道了,你们是装给我爸看的,在外面早就一张床睡了吧?”
大江听到这话急了,坐起身来:“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姐呢!我们...恋爱...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只是牵牵手!”
听完先进也坐了起来,两人小眼瞪着大眼,此刻先进才明白了,不是大江不爱说话,而是大江是个结巴,先进想笑又没笑出来,毕竟很快要成一家子了。
先进:“别激动,我就这么一说,睡一起了又能怎么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正常正常。”说完又躺下了。
大江:“你姐...是个好姑娘...我会...好好对她的...请弟弟放心!”
先进:“你不用向我交代,你明天跟我爸交代,让他老人家放心,我没有不放心的。”
第二天,玉梅出门前,德福准备了一篮鸡蛋、一只活鸡、一只活鸭,嘱咐大江带给家里,大江就说了声谢谢,本来他想把昨晚跟先进说的话跟德福说的,但是玉梅嘱咐过让他少说话,就把话咽了回去。
大江骑上自行车,玉梅坐在后面,看着玉梅远去的背影,德福心里莫名有些难受,虽然女儿大了,始终留不住的,嫁给有钱人家,吃穿虽然不愁,但未必就是好事,德福摇摇头,回家去了。
同年六月初八,玉梅大婚日子。德福和先进穿了身新衣服,玉梅准备的,天微微亮就出门进城去了。原先玉梅叫德福大婚前就过去住几天,好帮衬点活,德福没去,玉兰去了。
开始大江说要到赵家庄接亲的,德福嫌麻烦,就简单处理了。连乡下的酒席都没摆。德福就让陈大江给村里每家每户分了四个粽子、两对馒头、两包白糖。德贵说这样太便宜他们家了,就应该让他们在村里摆个十桌八桌的,让全村的人来热闹热闹,德福说算了,给他们省点,希望他们家人能对玉梅好一点!
到了陈大江家里,大大的别墅,整幢楼都布置了彩旗,每扇门上都贴着大大的双喜字,院子里俩根高高的竹子,足有两层楼高,刚挖出来的,根部还带着泥土,用红布包裹着,竹子上挂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玉梅领德福和先进去见了大江的爸爸妈妈,亲家母见了甚是热情,招呼德福和先进,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新婚大吉,早生贵子!”
德福回道:“大吉,大吉!”
没寒暄几句,大江父母就去接待别的客人去了,见到所有人第一句话都是“新婚大吉,早生贵子”。德福坐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房子里,满满的喜庆,心里却空落落的。
婚礼在城里的大酒店举行,离大江家不远,十几桌客人,娘家就德福、先进、玉兰三人。先进想:这么高档次的酒楼,没叫二弟三弟来见识见识,我这个做大哥的真失职!
婚礼上,德福把玉梅的手交到了大江手里,从此以后,玉梅就是陈家人了!那天的玉梅美极了,那天的大江乐极了。整个婚宴下来,德福就喝了一杯酒,大江和玉梅敬的,其他就再没人来敬一下这个娘家人了。
酒席散了后,大江喝着酩酊烂醉,玉梅照顾着,也没人来招呼德福。德福走之前去跟亲家母道别,亲家母客套:“亲家公,走这么急干嘛?在城里住几天!”
德福:“不了,家里还有活要忙!”
亲家母:“那就不留你了,明年等着抱外孙子哈。”
先进:“外孙女也挺好的。”
亲家母:“呸呸呸,早生贵子,早生贵子!”说完就去招呼别人去了。
德福领着先进回家去了,玉兰留下了。走出没多远,听路边有对夫妻讨论。
男:“这新娘子真漂亮。”
女:“可惜眉宇间有颗痣。”
男:“这有什么说法吗?”
女:“命苦!”
先进听到后并大声呵斥:“你才命苦,背后说人闲话,真是闲着没事干!”那两人听到,脚步加快离开了。
德福和先进走到米塘山上。
德福:“先进,你生的那天,我和你贵叔,邦叔,驴车拉着你妈妈,就是过这里去的卫生院,可惜没有保住你妈妈!这山路,虽然不远,但是我觉得走了半辈子!”
先进:“这山早晚会开发掉的,以后我们进城会很方便的。”
第二天,先进给先凡送了喜糖,又拉着先凡去了先成家。先成和忠良坐靠在自家门口大树下,先进给他们送了喜糖。
忠良:“你姐结婚了?”
先进:“昨天。”
忠良:“你姐夫怎么样?”
先进:“一般!”
忠良:“跟我比呢?”
先进:“还可以!”
忠良没话说了,拿起一颗喜糖塞嘴里。先进和先凡也在大树下坐靠下来,东南西北眺望着远方。
先进:“忠良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忠良:“还能有什么打算,就这样过日子吧!”
先进:“要么去参军吧?部队里待上几年!”
忠良跳起来,原地愣了一会,跑去找德贵去了。
先凡:“忠良哥怎么了?”
先成:“估计尿急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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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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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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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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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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