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杯子里的热水哗啦洒在了腿上,车也不受控地偏离了方向,轰隆一声,撞在路旁的雪堆上。
坐在后排的顾岩被惯性带倒,直直甩到了侧面车门上,他没系安全带,又惦记护着怀里的陶帆,这一下把他甩得头晕脑胀,还没好利索的伤口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刚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就手忙脚乱地查看着陶帆的状态。
见她好好的没受伤,这才抬头怒喝了一声: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车!黑乎乎的,连个车灯都不打,这不是害人吗!”
司机转头向窗外看去,这个车按了几下喇叭,拍着方向盘大骂:
“停哪不好啊!非往路中间停,什么人啊,真是!”
顾岩在黑暗中打量了一眼外面的车,强忍着怒气道:
“这明明就是被丢弃的车吧?没见过你这么不专业的司机!开着车又是抽烟又是喝水的!还不赶紧走!”
“别催了,你行你来开!”
见他这种态度,本来就因为衣服湿了的司机也上来了火气,司机怎么了?司机就没人权了!
“这都要怪你,在容华待得好好的非要去另外一个基地,你就不能等到明天?这样的夜路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凭什么我开?我又不是司机——”
“砰砰砰!”
车窗外的几声敲击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司机被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谁!”
窗外的人穿得厚重,戴着帽子,脸也捂得严严实实,听不清嘴里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手正不断地比划着什么。
“这人好像在说:车抛锚了,让我们下车帮一下忙。”
司机盯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
眼见他的手就要按到解锁上,顾岩突然大叫了一声:
“别开门!”
司机被吓了一跳,从座椅间的缝隙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你什么都想管啊?这冰天雪地的,外面零下五十多度,我们不帮他,他用不了一晚上可能会死了!”
顾岩恍若未闻,口吻近乎命令,一字一顿:
“直接开走,别管他。”
窗外的人仍旧拍着车窗,
“嘿!”司机瞪起了眼睛,“挺年轻一个小伙子,你血怎么就这么冷呢?再说了,我又不归你管,凭啥听你的!我就要下去——”
“说了让你别开门!”顾岩两眉一提,脸色骤变: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抢劫的?”
司机近乎受惊地看着他,这人面相生的文邹邹的,眼神却冰得那么渗人。
“大、大半夜的,根本没有车会在路上乱跑,他哪个傻子会在这里等着打劫?”
见顾岩没有反驳,他也就势放缓了语气,
“我自己去看看,又没让你下去,不会耽误太久的。”
说着,他就按下了车门上解锁的按钮。
“怎么了?”
司机开门询问了一句,打开车门下去了。
一阵电刀似的寒风灌了进来,车里的热气瞬间就被击了个粉碎。
外面的车似乎是真的抛锚了,司机又开了一次后备箱,拿了一箱子救援工具出去,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外面的车响起了一阵轰鸣,司机重新回到了车上,
“太冷了太冷了!”
他哆嗦着说了一句,又在关上车门之前对外面喊了一句:
“你车上的发动机得热一会儿才能开!来我车上暖一下吧!”
“谢谢!谢谢您!”
紧接着副驾驶的车门也被打开,刚刚在外面敲窗的人也跟着钻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
坐好以后,他回头看了顾岩和陶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麻烦几位了,要不是遇上你们,我今天可能就没命了。”
“嗐,举手之劳嘛!”
听着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顾岩拧了拧眉。
两人把外面彻骨的冷气都带了进来,他低头看了眼小脸被冻得发白的陶帆。
随后将陶帆的身体扮正,让她靠在座椅上,自己则打开脚下随身带的旅行包,准备找一条毛毯出来。
只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一直安静如洋娃娃的陶帆,却瞬间恢复了活力。
她抬手打开车门,迅速地跳了下去,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小帆!!”
顾岩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她醒了,她竟然醒了!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在意识到陶帆想做什么以后,他拼命地加快了脚步。
“小帆,你听我说!你要去哪?!”
但他的伤毕竟还没有完全痊愈,每当动作的幅度稍稍大一点,身体就像要被撕裂一般痛苦。
没有被车压过的雪面就像棉花一样松软,
人走在里面几乎像游泳一般,
他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陶帆的名字,
看着她宛如一支离弦的箭将雪面冲开,惊恐席卷着冰雪裹挟得他不能呼吸,
“陶帆!你站住——”
“快快快,快拦住她,她要上车了!”
司机和另外一个人急步追了上来,
陶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几天来的被动昏迷让她的胃缩成了一团,不断地痉挛着,
身后的声音紧追不放,绝望也如同饥饿一般向她逼近。
求求你们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要回到潇潇那里,在这场因为我而到来的危机降临之前,
我必须要提醒她——
“站住,你老公在后面呢!你要去哪啊?”ωωω.χΙυΜЬ.Cǒm
身后的两个男人毕竟身高体壮,比起孱弱的顾岩,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就在陶帆的手握住车门之前,他们已经一前一后的将她按住。
“你老公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吗?怎么这么能跑啊?”
司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连面容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不断升腾的白烟。
“唉!别闹了,看把你老公急得,唉,有个脑子不好的老婆他也真是倒霉...”
“放开我!我是被绑架的!他不是我老公!”
陶帆的胳膊被死死的拉住了,她的眼里塞满了幻灭、恐惧和挫败,
“求求你,把这辆车借我用一下,我保证一定会还给你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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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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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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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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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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