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习俗不允许。
二来,她并不想。
能将自己从前准备好的嫁妆给到纪莲,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
之后的,就真的要如同她当日所说的,祸福各不相干。
赴宴一贯是男女分席而坐,纪筠作为纪家女,顺势与自己的母亲一桌。
“纪夫人,恭喜恭喜,要做县官老爷的岳母了。”
“是啊,嫁了女儿,之后又可以喝媳妇茶了。”
“如今宣城,还能有谁比你家还风光?”
纪夫人闻言自然喜不自胜,端起茶杯竟是将这些话都应了。
丝毫没有想过,她之所以能有这风光,全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牺牲的缘故。
纪筠的心里都泛着冷意。
如果当时不是霍夫人开口要她,她的下场又是什么?
会被逼嫁给哪个对纪家有利的人?
一旁的妇人见到纪筠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去跟她搭话。
直至熬到喜宴结束,纪夫人才拉住正想离去的纪筠。
“阿筠,如今娘的女儿里,就剩你是最近的了。”
“你得时常回来看看爹娘才是。”
回来做什么呢?
让他们衡量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挖掘的?
还是要让之后新进门的嫂嫂知道,她纪筠跟母家的关系多好?
好让王家能更加放心的跟纪家合作?
除了霍家,谁还能在乎她?
谁还能想到,她纪筠是个人而不是被人衡量取舍的货物?
“娘,女儿晓得了。”
“到时我婆婆没有事情吩咐我,我就会回来。”
这句话一出,纪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讪讪的,又将自己的话给推翻。
“瞧你这话说的,出嫁之后,自然是要以婆家为主的。”
“你婆婆没有事情吩咐你,你也得缠着她,让她教多你一些,不然日后你如何掌权?”
听到这番老掉牙的话,纪筠忽然一笑。
“娘,你怎么能确定,霍家最后会交给我?”
“你别忘了,霍砚不喜欢我,说不定哪日,他就要迎娶心爱的女子进家门了。”
“到那时,我或许只能自请下堂,不过也好,我可就能长久的陪伴你。”
听到这话,纪夫人吓了一跳。
见周遭都没有人留意到她们这边,她才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
“自然是要让霍砚喜欢你的,不然到时你被休妻了,我们纪家的脸面往哪搁?”
“你若是不懂得的话,娘这有些香料,你带回去,给霍砚用上。”
纪筠不经意的抬头,却发现霍砚已经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等着她了。
见到她望过来,他还淡淡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于是纪筠也没有那个耐心再跟自己母亲互相委蛇。
“娘,我知道了,霍砚在等我了。”
纪夫人回头一看,却是见到黑脸的女婿,登时就不敢再拖着女儿。
“那你快些随霍砚回去吧,等你下回来,娘再教你御夫之术。”
就她还御夫之术呢?
纪筠暗自冷笑片刻,道别话也没有说,就径自朝霍砚走去。
霍砚全程维持着黑脸的状态,直至上了马车,他才卸下这个面具。m.χIùmЬ.CǒM
“如何?我配合得可还行?”
纪筠忍不住笑出声。
“极好,我娘都慌了,生怕你生气。”
但笑着笑着,她又觉得自己的一家人就是个笑话。
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算家里边是谁牺牲,都无所谓。
对纪家有利就好。
霍砚察觉出来了。
“你娘又给你说了什么歪理?”
纪筠摇摇头。
“那些话不知所谓,就不学给你听了。”
“你也别担心,我不会被他们的话给影响的。”
“等迟些日子,纪瑄也成婚了,就没有什么时必要时常回去遭罪了。”
光凭方才她母亲口中的香料,也能想到应该不是什么好玩意。
她纪筠还没有下作到用这种歪门邪道来绑住霍砚。
听这些话,的确是无异于受刑。
见她不似勉强,霍砚也没有再追问过多。
毕竟这对于纪筠来说,无疑是扯开了她的遮羞布。
这些日子,看着她倒是会时常走神,应该也是在盘算着这事。
想到自己为纪筠的思虑而忧愁,霍砚就知道。
他栽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自己从前就是个笑话。
纪筠看到他的神色不太对劲,往前凑了一点。
“你方才是不是喝太多酒了?是不是难受?”
回过神来的霍砚笑着摇摇头。
“不算难受,回去歇着就好。”
纪筠一眼便看出来对方在逞强,但也不好继续追问。
“他们灌你酒,你也别全喝呀,上回的苦头劲都忘了?”
“饮酒过量,当心头疼。”
霍砚闻言也顾不上自己此时隐约的难受劲。
“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
纪筠面上附和几句,但心里依旧没有信他。
真酒量好,那晚的事情也总该有几分印象才是......
霍砚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不信我?”
纪筠右手的指节支起下巴,闻言有些无奈。
“无论酒量好不好,还是要少喝的,伤身。”
她的眸光此时泄露出些许的无奈和担忧,恍若心神全都被霍砚给占据了。
听到这话,霍砚那股子幼稚的劲也随之消散。
他从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精灵好动、笑容天真烂漫,如同赵雪那般的女子。
为了可以看到她的笑,他可以为她找来无数的宝物。
不计回报。
只要她能开心。
因此哪怕她数次避开自己的问题,他也没有真的往心里放去。
但他现在发现不是的。
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越来越贪心,会不断的奢求对方也会跟自己的心情一样,心里有自己。
就如同他此时渴求纪筠一般。
她的性子真的很温柔,像一阵舒缓的春风。
只要待在她的身边,他十分放松,外头的那些繁杂事务似乎什么都不用想。
但她又很坚韧。
像一株不起眼的青草,在慢慢的往上长。
也在慢慢往他的心里长。
他控制不住,也没有那个心思来抑制。
她的笑意真的太纯粹了。
霍砚感觉自己的醉意似乎又浓了几分。
“好,下回我就不喝这么多了。”
不然,就真的看不见她的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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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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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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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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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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