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彦想了想说：“那我改日再去南城一趟吧。”
之前买人是因为实在看不过眼，虽说签了契书，但也只是让他们在工坊干活儿。
这次再买人，也不知能否遇到和家里现在有的这些一样，老实又忠厚的。
遇着那背主的，学好了榨油的本事，转头就把方子说与别人，就算打杀了他，自己也亏了不是吗？
哎……头疼，一说起买人，刘文彦就觉得比做生意还难。xiumb.com
带着三只狗狗上山，山边种满了慈竹。
常用纸的原材料就是慈竹，这类竹子生长速度很快，不到一年就能长成造纸的规格。
竹浆纸适合日常用，更加安全干净，如若用作书写，肯定不如木浆纸。
造纸坊的人都是手脚勤快，心细和耐性强的人，大多用的是年龄偏大一点的。
走了大概一刻钟，刘文彦来到了山上的造纸坊。
刘陶早就听见大黑的叫声，在门口等着了。
“少爷，您来了。”
那年发大水，刘文彦在他老大哥的慧眼识珠下，买了一共二十人。
老弱妇孺，只要是他看着顺眼的，都买回了家。
中年男子原本姓陶，他自己改了名字，叫刘陶。
他大儿子今年十八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在油坊里榨油。
刘陶的媳妇儿负责所有人的餐食，每日要煮二三十人的饭，也是不容易。
刘文彦把家里带来的喜糖拿给刘陶，“给大家分分吧，沾沾喜气。”
往阴暗处的地方瞥了一眼，也扔过去两块糖果。
这是纸坊的两位大将，章越的爹亲自帮他培养的两条大狗，一共一母的两头猎犬。
一直都是散养，它们就像藏在黑暗中的一把刀，如有心怀不轨，夜探纸坊的小偷，两只狗能把他吞的骨头都不剩。
造纸坊的人不怎么愿意下山，这些都是在大灾中受过伤的人，有的是心里的伤痛，有的是身体上的伤害。
“是，少爷。”
他们这群人都对少爷很佩服，一个少年郎竟然能撑起那么大一个家。
而且脑瓜子特别灵光，在刘陶他们心里，少爷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纸坊修的十分结实，因是在山上，每隔几月刘文彦就要安排人人清理一次野物。
瓦儿山上的老猎户们和周正打头阵，他跟着在后头体验体验，顺便培养自家狗子。
打到的猎物都归他们所有，每次他们下山，刘文彦会在造纸坊开几桌酒席，让大家畅饮个痛快。
把新的单子拿给刘陶，“陶叔，这批纸的量有点大，需要加急，大家可做的过来？”
这是今日钱家老爷下的单子，普通的书写纸两千张，常用纸四千张。
就这就要的量，够纸坊的人忙活半个月了。
而且他还欠着不少外债呢……
光是县令大人那里就还欠着好几万张，还有雷家的，虞家的，司马家的……
刘陶看见单子，整张脸都变苦了。
“这……”
刘文彦也没办法，他在纸坊这一块欠的货，已经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但钱老爷作为亲家老爷，在大喜的日子下的单子，这让他实在无法拒绝。
刘文彦叹气：“哎，我都说了做不了做不了，他们都愿意等，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他不乐意收定金，那些人还不高兴。
唯恐他的纸坊会因为盈利太低而垮掉，每次一来营山村就问他钱还够不，不够借点给他。
刘文彦已经从刚开始的哭笑不得，变成了面不改色。
宣纸的价格太高，一张五十文，这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一个壮劳力，小半个月的工钱，只够买上一张四尺纸。
就这么小小一张，能够读书人用多久呢？
他的书写纸十五文一大张，简直是供不应求，但缺点是不如宣纸耐存放，只能用做普通书写。
尺寸规格也比昂贵的宣纸大上许多，刘文彦买过别家的普通废纸，对他来说还是天价。
常用纸二十文，作为日常用纸，这样的纸更柔软细腻，十分轻薄，但沾水易破。
在他契而不舍的宣传下，现在营山村都有不少人家用惯了常用纸，再也不能忍受自己回到以前的生活习惯了。
刘陶拿着单子问：“少爷，那这一批货到底卖与谁家啊？”
少爷的外债太多，他都不知道要先优先谁了。
那雷家公子前两日又上山来催货，还说他们家少爷说了，这一批货先给他。
刘文彦清点了一下，上个月泡下的竹浆，烘烤后出了一万三千张。
反复浆洗过的日常用纸有近两万张，已经是大家的极限了。
如果还债的话，能把雷义的债给清掉。
“给雷家吧，一会儿我找人联系他。”
得到了他的答复，刘陶放心了。
别家是担心货物太多卖不掉，怎的到他家少爷这里，就变成了呢？
天天被买家催着出货，油坊那边也是……
等刘文彦转悠完三个地方，也快日落。
下山的时候遇到摘蘑菇的陶婶子，带着两名妇人和一年轻姑娘。
“少爷，您要下山啦。”
陶婶子是刘陶的媳妇儿，为人爽朗，处事也放刘文彦很满意，十分会做人。
刘文彦点头，是该回去了，不然太晚回家，他奶又要说他。
另一位妇人也是纸坊干活儿的人亲眷，她把手里的篮子递到刘文彦面前。
笑着说：“少爷，这是我们刚捡的菌子，您拿回家添个菜吧。”
刘文彦看了看，是斗鸡菇。
这可是个好东西，炖鸡吃特别好吃，香味是普通菌子的几倍有余。
雨后的天气最容易出菇子，食用时也得小心谨慎，遇见不认识的漂亮菇子千万别吃，有剧毒。
斗鸡菇好吃，就是也不太容易找，“好啊，谢谢甄婶儿。”
与四人告辞，刘文彦提着篮子离去。
陶婶儿看了一眼还在使劲往后望的小姑娘，语重心长的说：“婷丫头，别看了，少爷有婚约。”
贾婷吓的脸都白了。
赶紧摆手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不是，没有，我不敢的婶子。”
其余两名妇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说什么，眼底的不屑和嘲讽都快溢出来。
三人赤裸裸的眼神让贾婷难堪极了。
这贾婷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她爷爷平日里在猪场那边干活儿。
负责煮猪食和晚上守猪场，贾老汉为人老实，怎的有个心如此大的孙女儿？
去年开始就特别爱在少爷面前表现自己，被白姑娘给收拾了一顿。
这才过了多久啊？
年轻人这么不长记性的吗？
要她们说啊，这等心思的人，就应该卖掉，好日子不想过了，就去过苦日子吧。
陶家媳妇儿三人继续找野山菌，贾婷把手里的篮子都快捏扁了。
她自认模样不差，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凭什么她就比不过白清荷？
眼神恶毒的看着前面的三人，等着吧，等我那天得势了，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你们发卖了，让你们一家不得团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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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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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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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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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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