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风,刮过少年单薄的衣裳,空中飘荡的芦苇花种,不知道又会被随风带去何处。
第二日张小山又踩着晨光出门拔笋,早晨他爹要去地里忙,拔笋就只有他一人。
早上露水大,奶奶身子不好,怕她摔跤,就让她晚点儿出来。
见王志勇躺在地上,张小山吓了一大跳。
赶紧跑过去,想把这人拉起来。
“哎,你起来啊。”
又拍了拍王志勇的脸,他力气大,没两下就把惨白的脸给打的通红。
张小山见他脸上的红印,懊恼的皱眉。
完了……不会又要去他家拿钱吧?
要不还是别管他了?
于是他又把王志勇放下,往更远的地方去拔笋。
其实王志勇已经醒了,他吹了一夜的凉风,脑袋有点昏沉沉的,腿也很疼,在地上躺着休息会儿。
这傻子一出现他就看见了,只是他想看看,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傻子会干什么。
会趁机报复他,还是不理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王志勇嘲讽的笑了笑,果然啊,自己已经到让人如此厌恶的程度。
就是一个心智四五岁的傻子,也难以对自己起怜悯之心。m.χIùmЬ.CǒM
继续闭着眼,等身上的难受缓一缓。
突然他又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小山用手摸了摸王志勇的额头。
“好烫哦,要生病了。”
说着就把王志勇背起来,往李老大夫家走去。
边走边说:“看病了就好了,不然会变傻。”
王志勇觉得自己的眼睛好酸,想想自己的爹娘昨日的话。
让他死在外头算了,不要再回来嚯嚯家人。
现在带自己去看大夫的,反而是被他欺负最多的傻子,呵,当真讽刺。
这时候还早,大家都在地里忙活,路上反而没什么人。
张小山把他送到李大夫家里,就又匆忙离开,他还要去找芦苇笋。
小弟说了,冬季这笋会变少,现在要多找一点,可以晒干了储存起来。
李大夫看见王志勇眼角流出的泪水,只叹口气说:“世人都笑痴儿傻,可世人并未有痴傻之人心善,作孽哦,作孽。”
…
村长集合了村里人在大槐树下,刘文彦和刘老汉是刘家的代表。
家里人都忙的很,就他俩目前最闲。
刘文俊和刘文杰带着炒瓜子一早就去镇上和码头叫卖,一个焦糖口味的,一个五香味儿的。
卖瓜的老头儿带来了家里的所有瓜,刘文彦给了他一两银子。
老人家笑着说年前还能收一批,刘文彦让他有多少都送来,能消耗掉。
瓜卖掉了,老人家的孙儿也有汤药费了,家里人也开心了,刘文彦的瓜子也有着落了,真是皆大欢喜。
“愿意的人来我这,每户必须出一人先修砖坊。”
村里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过去,刘家、王志勇家、白家,张大牛的爷爷,还有哑叔几人在原地没动。
哑叔家就他一人,而且他也没时间去砖坊干活儿,他每日找柴和上山都忙得不可开交。
白德一家来了个白子瑞,他爹娘和他姐姐早就去码头摆摊了,家里也没时间去砖坊干活儿。
刘文彦对哑叔说:“寻摸点耐烧的木头吧,咱冬季来烧炭吧?”
哑叔高兴的比划了一通,刘文彦也笑的乐呵呵的。
刘老汉和张大牛的爹在说什么,两人也是有说有笑的。
王志勇家的几人发生了争吵,大庭广众下就开始拉拉扯扯的。
“我怎好意思站过去?你没听见那是刘家五郎的生意吗?”
王志勇的娘没好气的说:“你就是个孬种!刘文彦只占四成,村里五成!凭什么你不能去?”
王家老爷子脸上也很纠结。
说实话他是想去的,那可是钱啊,而且还能和村里修复关系。
但这生意又是刘家小子给牵头的,他和儿子的想法一样,觉得人家不会愿意让他去干活儿。
王家婆婆带着两个小孩儿,只假装听不见,反正她脸都丢尽了。
他们家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有人直接问:“你们好意思来啊?这可是文彦提出来的。”
问的王家人是哑口无言。
王聪家里人和人争论了一番,意思就是以前的事儿已经过了,他儿子也是被带坏了,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王志勇的错,和他家王聪无关。
李峰家也厚着脸皮来了,他家日子也不好过,今年的粮卖去镇上,比卖给刘家还低。
眼见村长那边商量的起劲,王家人更是觉得难堪。
王二小鼓起勇气走到刘文彦面前,使劲把脸抬起来。
说:“五郎哥哥,我能不能去干活儿啊?我个子小,但我有力气。”
王家婆婆都来不及捂住二孙子的嘴巴,只能讪讪的笑,不敢说话。
王二小的爹王鹤一脸尴尬的对刘文彦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子说胡话,莫怪莫怪。”
这营山村现在哪里还有他们家说话的份儿啊,刘家不计较以前的事儿都算好了。
也没脸,不敢奢望去做工。
刘文彦没搭理王鹤,只对王二小说:“你太小了,不行哦。”
见王二小又把脸埋下去,他又说:“你家有大人,让你家大人去吧。”
王鹤惊喜的看着刘文彦,刘文彦脸上淡淡的。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大家还是乡邻。”
“谢谢,真的谢谢你文彦。”
王鹤赶紧也跑去了村长那边,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听见刘文彦说的话。
当事人都不计较,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说文彦是个心善的,营山村的儿郎都是心胸宽广之人。
村长见王鹤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刘文彦。
刘文彦轻轻点点头,村长就明白了。
对王鹤说:“娃儿都比你懂事。”
王鹤连连点头说是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村里基本上每家都参与到了泥砖坊,除非家里实在是腾不出人手的。
白老太一直拽着白强,她想让白强也去。
白强站的像个木头一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也不动。
他大儿子白子福也学着王二小,走到刘文彦面前:“文彦,那个……我家……”
他嘴里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自家当时是怎么对待白清荷的,白子福是记得一清二楚。
刘文彦是白清荷的未来夫君,这事儿也确实难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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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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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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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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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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