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那阵钻心疼痛,米落捏着银片,目光沉沉地望向华沙。
华沙的神色有些奇怪。
眸光爱恨纠缠,眼底几种情绪不断挣扎撕扯着,半晌终于归于平静。
“既然回来了就消停点,阿娘将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该感恩才是。”
华沙言语淡淡的,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纵然是有信物,可也说明不了什么。
她平静地回望过来。
两人眸光相撞,米落唇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刚才识海中泛起滔天巨浪,竟将原主被封存的记忆给冲刷出来。
说什么她是被好心领养,原来……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华沙这个女人倒是能狠的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断个干净吧。
掌心灵力涌动,指间的银片瞬间化为灰烬。
“不要!!”
华沙倏的变了脸色,惊愕地大叫一声。
可为时已晚。
唯一能证明身份的银片已经化为灰烬。
“…你…你!!”
华沙不敢相信,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孩子…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自己可是她亲生母亲!
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唯一的身份信物没了,从此以后,米落只能是她领养回来的养女了。
养女到底不是亲女,她又入了军籍,以后恐怕不好拿捏了。
华沙心底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刚想发飙,可眸光触及米落冰凉的视线又瞬间清醒过来。
米落笑了一下,吹了吹指尖上的灰,淡淡地问道:
“阿娘这是怎么了?一个没用的废片而已,阿娘这么紧张做什么?”
是呀,她刚才说过了,这个银片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片而已。
罢了!
华沙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她没再说什么,只交待两个女儿不要招惹姐姐便转身回了屋。
幼筝不乐意,嘴里嘟嘟囔囔骂了几句。
元筝却反常地拉过妹妹,神色复杂地望向米落。
“姐姐有三天军假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说罢,拉着妹妹径自离开。
米落轻笑一声。
元筝倒是个聪明人,很识时务。
这样也好,大家相安无事。
谁喜欢自己的身边整天鸡飞狗跳的呢?
米落也不喜欢。
她是真没想到,原身竟然会是华沙的亲生女儿。
也就是说,当年华沙生下米落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把孩子偷偷扔进了遗失森林。
可既然扔都扔了,为什么又以养女的身份找回来呢?
米落回到屋里,躺在狭小的小床上继续思考。
她把记忆仔细筛选了一下。
当初,离朝和华沙一起去遗失森林时,离朝神色正常显然是不知道米落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华沙在筹谋。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亲女变养女,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若说华沙把她接回来是心有愧疚为了弥补……也不像!
这么多年下来,尤其是刚回来的前几年,元筝和幼筝没少对她下死手。
可每次华沙都是轻轻斥责几句便算了,实在没令原主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母爱。
可原主也是个傻的,纵然如此,对养母也是贴心贴肺的好。
也许,这正是华沙想要的吧。
米落清空思绪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边。
“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筝支开妹妹,独自去华沙房间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她向来有算计,刚才阿娘和米落的剑拔弩张她看得明明白白。
可阿娘的反应却是让她出乎意料。
这不合情理。
所以,把妹妹支开以后,她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华沙侧躺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抚着额角,女儿的声音让她的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来。
她神色有些疲惫地招手:“筝儿,过来。”
元筝听话地走过去,关切道:“阿娘,你怎么了?”
“筝儿。”
华沙慈爱地抚着女儿鬓角,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年……
忆起当初的凶险,华沙脸色难看了几分。
当年,她只是圣宫低贱的小奴女,只因生的貌美便被其他人排挤陷害,日子过得委实难熬。
那一日圣宫大宴,丞相府、将军府,国师府等权贵纷纷到场。
圣宫里难得热闹非常。
她只是小奴女,人前露脸的好事自是轮不到她头上。
屋里闷的慌,想起管事容嬷嬷喜欢桂花糕,她便拎起竹篮去了圣宫西南角的桂花林。
桂花林偏远,平时少有人至。
正逢金秋十月,满园的桂花竞相绽放,香气旖旎。
华沙顾不得欣赏,把竹篮挂在枝头,便开始细心采摘品相上佳的桂花。
一朵、两朵、三朵……
她神情专注,因着好心情,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竹篮里的桂花越来越多,华沙将指尖捏着的花瓣丢进竹篮,便打算早点回去。
正在此时,大风忽起,裹挟着漫天花瓣纷纷扬扬飘洒在半空之中。
华沙被风尘迷了眼,忙抬起袖子去擦拭眼睛。
“呵……”
低沉好听的男声在身后想起,她刚想回身,却被男人大掌一下子按在了桂花树上。
疾风骤雨忽然而至。
………
再次醒来,她明显察觉出身子的异样。Χiυmъ.cοΜ
可那种情况下,她一个小小的奴女纵然是被人侵犯,又能找谁给她主持公道呢?
只能匆匆回房清洗一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后来,她旁敲侧击向很多小奴女打听过,那日出现在桂花林附近的,只有国师司马昭白。
国师!!
华沙不敢相信。
可不管她信不信,两个月后她竟出现了早孕的症状。
圣宫的奴仆都是圣女的私人所有物,若是被人知道自己身子已经不洁,恐会惹出塌天大祸。
华沙害怕异常,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她?
万般无奈之下,在国师又一次从圣宫回去的时候,她冒死拦住了他的去路。
欢爱一场,可她自始至终却不曾看清那人的容貌。
这样贸然上前,无异于找死。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可华沙依然清晰记得,男人微挑的眉头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在她赌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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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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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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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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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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