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看着头顶的青帐子,有些发呆。
记忆回笼,林年年只觉得唇齿之间似乎有一丝血腥味。
应当是昨天晚上咬破了舌头。
这就是狼草毒么?
林年年在心中念叨着,抬起手来只觉得手臂上无力,胳膊也轻微的颤动着。
她记得昨天是昏倒在了严承怀的府邸之中,这人居然没有将自己扔出去?
扶着门框慢慢起来,林年年一步一步挪动到外面。
她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晨风吹来,身子还有些发冷。
拢了拢衣襟,林年年随手拉过一个丫鬟,询问严承怀的下落。
那丫鬟手里端着果盘儿,眼见林年年从厢房里面出来,目光有些惊异。
给林年年指了方向之后,便跟着人走了。
林年年一路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过去,这么一路下来,身体上倒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等到来到那个丫鬟最后指的方向,果然见一身玄色的严承怀背对着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
“大人。”
想了想,林年年轻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狼草毒的解药明明已经被自己扔掉了,难不成严承怀真有这等奇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找到能够代替的的解药不成?
严承怀身子没动,似乎是没听见她说的话。
林年年不死心,绕了一圈过来,这才见到严承怀面前的石桌上摆了一盏清茶。
一夜不见,不知道是不是林年年的错觉,玄衣之下,她只觉得严承怀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本就是个小白脸儿,现在看来更失了几分血色。
“多谢大人助我,小女子在此给大人赔礼道谢。”林年年再次道,对方终于舍得从他手上的紫砂壶上移开了眼睛。
分外凛冽的眸光到了她身上,林年年觉得浑身不得劲。
“哦?”
“你是来谢罪的?何罪只有?”
严承怀似笑非笑,他盯着林年年,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原本只是客套一句,林年年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较真儿。
“这…”
“辜负大人一片好意,惹得大人不快是为其一。”
“在查案途中给大人添乱是为其二。”
“其三么…”
见严承怀依旧目光灼灼,林年年咬牙狠心,直接道:
“明知大人有洁癖还睡了大人的房子,我真是罪加一等!”
说完了,林年年分明感觉到空气凝固。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抬头,果然见严承怀俊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本大人不止有一间房…”
斟酌了片刻,严承怀道出这么一句,看向林年年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本大人手头没有…呃…那么拮据…”
难得把这毒舌逼的说不出话来,林年年觉得心中有些畅快,连带着病气都好了三分。
她之前怎么没觉得,严承怀这么好打发。
或许是看出了眸中的得意,严承怀将左手的茶盏放回去。
茶杯接触到石桌,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年年注意到,严承怀的右手藏在广袖之下,并不拿出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大人是个左撇子?
林年年拼命回忆跟严承怀初次见面的场景,在发现一切回忆都是徒劳无功后,干脆也不再想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忏悔,本大人也并非不讲理。”
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林年年刚松一口气,就听头顶声音道:
“本大人的上房不轻易养闲人,鉴于事出有因,本大人便好好给你算个账。”
“你在此处住了九个时辰,一个时辰半两银子,其中狼草毒毒发时我唤了人来照顾你。”
“这一折腾,就是三个时辰。”
“零零总总,林年年,你欠本大人十五两银子!”
提着的心海内放回胸口,林年年就听了那人缓声道,似乎真要跟自己算清这个账目。
“大人…”林年年目瞪口呆,有些合不上嘴巴,她怎么不知道严承怀有做奸商的潜质。
“怎么?”严承怀挑眉,语气恶劣。
“你既知道本大人有洁癖,那你用过的那些被子,围帐,甚至桌椅板凳,本大人都要换新的来。”m.xiumb.com
“可寻常俗物,是不入本大人眼的,林年年,这么一算,你就算卖身,也还不起了!”
长身缓缓走到林年年面前,严承怀居高临下,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
林年年捂住胸口,几欲昏倒。
稍倾,缓过神来,林年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真诚的语气,直视着严承怀的眼睛,缓缓道:
“我跟大人交情如此之深,难道大人会为了区区十五两银子来折磨我么?”
“区区十五两?”严承怀重复,又凑近了几分,“林年年,你知道你每年俸禄,才一两银子么?”
“如此来算,你要替本大人干十五年白工…”
严承怀脸上鲜少露出戏谑的神情,可是今日,林年年深知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这分明,分明就是要她林年年的命根子。
十五两银子,她得还到猴年马月。
然而,对方却似乎理所当然,似乎忘了当初是谁不顾性命救了他。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默念了几遍清心诀,直到心里火气渐熄,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高大压迫的影子已经离她很远了。
重新坐回到位子上,严承怀从袖口里掏出一件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
“林年年,你不会真以为,我把你找来只是为了这十五两银子吧?”
凛冽的眸光扫到林年年身上,后者精神一振。
马上狗腿的跑出去,林年年双手接过严承怀刚拿出来的东西。
发现那居然是一册主简,应当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都有些迷糊不清。
林年年对着光亮看了半晌,这才认出,那居然是一册奉城县的县志。
零零散散,记录了大概一百年以来的命案。
那些名字,早在林年年当上仵作的时候,都曾翻阅过。
最后面,是用墨水新加上的两人的名字。
一个是“媚儿”,另一个是“刘昌平”。
李政的名字并不在里面。
林年年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中不免疑惑。
严承怀神色如常,或许是看出了林年年的欲言又止,只冷声开口:
“林年年,你不觉得,死的这些,都是从外面或者其他地方搬过来的么?”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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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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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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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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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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