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以美貌著称的“京中双绝”,即骠骑将军岑家女宛儿,与太常寺卿江家女宝儿,不仅绝色,且多才多艺,品性兼优,两奇女子自小相识,为闺中密友,彼此惺惺相惜,乃京中盛传佳话。
而今岑宛儿已为宫中贵妃,育有伶俐剔透九皇子,机敏好学,小小年纪已露锋芒。
苏桐之前与后宫有所往来,偶尔听过几耳,说是岑宛儿与江宝儿关系“不俗”,苏桐恐惹火上身,对此事避之不及,未敢深究。
现想来,那“不俗”二字,只怕学问大了去了。
以陆怀瑾身份容貌,朝中官宦世家子女,亦或皇族亲贵,瞧上他的多了去,然国公仍穷尽手段,不惜逼迫儿子也要迎江宝儿入府,倒显得别有用心了。
兴许,真与宫中那传言有关?
娶上江家女,便等同与宛妃绑定,恐怕真正目的,是宛妃所出的九皇子!
苏桐不喜与宫中交集,却也晓得,太子虽受封为太子,并不见得他能坐稳太子之位,更不见得当今皇帝殡天后,他便能荣登九五至尊!
皇帝余四子,太子病弱,三皇子失宠,七皇子胸无大志,难堪大任,九皇子虽小,假以时日便可长成,届时将不可忽视。
如此一来,国公府明着与太子结交,暗地里,又同宛妃与九皇子……
呵,表面上的主意,背地里皆是生意。
苏桐匆匆一念,缄口不敢多言。
上回幸得陆怀瑾相救,这次若再惹了国公,神仙也救不了她。
老实应允了要好生为江宝儿调理身子,苏桐也未敢再提陆怀瑾婚事,之后便同秋茗走出国公府。
坐上马车,苏桐若有所思,时不时打帘看向车外。
秋茗看出苏桐心思,嘀咕两声道:“小姐,你是否对陆大人……仍旧情难忘?”
前世那般惨烈,如何放下?
然这话,苏桐又岂能说出口,平白让秋茗多个负担。xiumb.com
“小姐你故意带江小姐去看陆大人活剥人皮,还不是为了让江小姐知难而退?你这心思,一看就是余情未了的。”
罢了。
苏桐苦笑一声,握着秋茗手道:“我被猪油蒙了心,婚后才知秦家并非我心想的好。”
秋茗点头如捣蒜:“姑爷瘫痪在床,他们都怀疑是你所为,日日逼迫于你,唯有姑爷对你好。”
苏桐叹口气,未作解释。
因前世连累陆怀瑾,此生带着赎罪之心回来,可,纵使她心中万般不舍,又能如何?
前世分开后极难相见,她便成了陆怀瑾笔间一幅美画,心头一抹朱砂。
而今世她常与陆怀瑾交集,却成了两看生厌。
她与陆怀瑾,恐怕已然缘尽,秦书玉命运改写,陆怀瑾为何不曾呢?
兴许因他厌恶了自己,不再排斥江宝儿?
苏桐脑中极乱,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曹晋乾除三皇子之心愈盛。
陆怀瑾身为太子皇权之路的刽子手,此事他难逃干系。
然……
他并非赶尽杀绝之人。
亦非草菅人命,动辄连累无辜之人。
一旦动了三皇子,势必要牵连许多,造下诸多罪孽。
他亦有他的身不由己,倘他若不做,苏桐与苏家断难抽身。
宗阳与李平,仍在太子秘牢中……
再多罪孽,他全权担着便是了。
陆怀瑾指使下属,秘密跟踪三皇子一名下人,伺机出手。
那下人名叫常荣,平日里负责王府采卖,三皇子在府中不便出门,偶尔也会让他带些想要的物什回来。
下属偷偷在常荣卖办物品中掺了一些东西。
当日,常荣物资还未运送回府,随行下人中因有人摸了女子臀部,引发一场殴斗,被殴之人即女子丈夫气不过,一状告至刑部。
正巧陆怀瑾在署中办案,因涉及三皇子,便亲自上阵处理,审问下得知,那打人的王府下人不仅摸了女子臀部,更是将女子贴身衣物抢了,塞进了物资当中。
三皇子府下人岂能受此污蔑,力呈无辜,指对方诬告!
两方各执一词,无法定论。
陆怀瑾淡淡一笑,“究竟有无此事,一查便知!”
于是他一道官令下去,小六便率着衙役赶往三皇子府,搜查物资。
然而有一批物资已送往三皇子曹晋钰卧寝,小六只得止步,换了陆怀瑾亲自前来查看,陆怀瑾毕竟刑部尚书,曹晋钰虎落平阳,自然要卖他一个面子,何况曹晋钰自认清者自清,陆怀瑾万没有搜出女子私密物品可能。
当即义正严辞与陆怀瑾道:“本王行得端坐得正,没有就是没有,你只管搜查。”
陆怀瑾勾唇一笑,低眉顺目道:“谢殿下配合!”
他招手令小六带人进屋搜查,自己则笑着立于曹晋钰面前。
曹晋钰年方三十,皮肤麦色,面容方正,倒像个久经战场的将军。
“陆大夫现而今不比往常了,假以时日定是相才。”曹晋钰带有几分恭维地说道:“可惜啊,当初本王走错了一步,不然今日或许仍有机会与你较量。”
陆怀瑾敷衍道:“王爷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
在未被剥夺实权之前,曹晋钰嚣张跋扈,狂妄自大,且手段毒辣,如今早已收敛心性。
“不知太子殿下那边……”他本欲打听动向,话出口又觉不妥。
不料陆怀瑾竟笑着上前,主动说道:“太子殿下身子欠佳,正在调养治病,王爷心安。“
“呵。”曹晋钰想想便觉好笑。
好个身娇体弱的太子!
当年他只不过行差踏错,上了曹晋乾的当,错将内奸送入宫中,便引来父皇如此震怒,断他晋皇之路!
一怒之下将曹晋乾封为太子,抹杀他三王尊严。
越三封四,何其可笑?
这倒罢了,偏偏曹晋乾体弱,有不要命的太医曾断言,他一年内必垮!
这等体质皇子,如何当得了太子头衔?
曹晋钰心头有恨,面上却不过付之一笑,“望殿下早日康复。”
“多谢廉王。”
“可曾叫苏大夫医治?”
提及苏桐,陆怀瑾眸子深了深,似无比厌恶,淡淡道:“苏大夫母亲曾与皇家有怨,不便出手。”
与苏母有怨的那位皇亲,正是曹晋钰!
曹晋钰冷笑一声,兀自把玩着手中两枚核桃,“错过那位好大夫,是太子的损失。”
“殿下不是喜闻乐见么?”
曹晋钰面上一冷,定看在陆怀瑾眼中,“本王听你,似乎意有所指?”
陆怀瑾懒看他,傲然道:“苏母与你有怨那事,似乎还是殿下您广而告之。”
在太子欲请苏桐治病时,那消息便由廉王府传出,后传进皇帝耳中,多名朝臣上奏,力劝皇帝断了苏桐进宫之路。
南派医者,同受牵连。
自那以后,苏桐便不可再医皇家之人,尤其皇帝、后妃与皇子皇孙们。
在苏桐为太子医病之际,宣扬苏母与皇室有仇,居心何其恶毒?
曹晋钰不过悠悠一叹,若无其事道:“本王有一说一,又有何错?”
方说及此,小六匆匆来报:“陆大人!东西查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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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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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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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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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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