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六王爷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耳边都是轰隆隆的雷声,只觉得那下一道闪电下一秒就会直接劈到妖孽头上。
手掌上的鲜血混着白玉碎片,让人触目惊心,六王爷的心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并不担心妖孽有匡扶汉室之心,因为妖孽不可能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露出自己的野心,如果那样,他现在就能将妖孽制服。
六王爷在担心,他担心的是,以他的身份该怎样做才能保住妖孽的性命。
玉玺、太子,这两个字眼就像两道无形的枷锁一样,勒的六王爷喘不上气来。
无论是传国玉玺还是上朝太子的身份,除了当今皇上,换做谁,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事事关重大,只要走漏一点风声就会杀人于无形。
看着六王爷指间鲜血,妖孽动了动手指,他想帮六王爷止血,但是看了看六王爷阴黑的一张脸,他又没敢动。
他是上朝余孽,怎么有资格给王爷止血。
“先生,这种事情不能乱说,先生可要考虑好了,本王是亲王,如若此事是真的,本王就不能坐视不理!”
六王爷好希望,希望妖孽一抹脸然后嬉皮笑脸的和他说是逗他的。
不知道是该说世事无常还是上天捉弄人,六王爷只想做个忠义两全,妖孽救了他的命,无论如何,最起码不应该让妖孽因为他而死,更不应该让妖孽死在他手里,正因为他不想和妖孽站在对立面,所以他才想方设法想带妖孽离开,把妖孽放在自己身边,保全他不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也算他对妖孽的救命之恩有个交代。
“你怎么可能是上朝太子,上朝覆灭之时,你也只不过仅有六岁而已!"
六王爷说什么也不相信妖孽说的话,或者说是他自己根本不想相信。
妖孽当然知道六王爷的心思,只是这件事情让妖孽如鲠在喉,山谷二十年,这个玉玺对妖孽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暗地里,当今皇上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玉玺。
妖孽没有非分之想,留着玉玺他也没用,对他来说反而是招灾惹祸的东西,六王爷初来山谷的时候他都以为是事情泄露了,哪儿知道,六王爷也仅仅是为了医毒。
妖孽不傻,但是和宫里人相比,他并不聪明,或者说,并不是妖孽不聪明,而是他不想一天到晚活在勾心斗角的算计当中,更不想提心吊胆永无宁日的生活。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想要江山社稷,他只想普普通通的过一个普通日子,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不过他也知道,早晚有一天这个传国玉玺会是他丧命的直接原因。
传国玉玺,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世人讥讽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历代预谋帝位者都为了这块传国玉玺你争我夺,机关算尽。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对妖孽来说,这玉玺非但不能让他受命于天,更会让他殒命于此。
他在山谷中守着这个秘密守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也有许多人前来打探玉玺的下落,有上朝逃亡在外的重臣老将,也有当今皇上派出来的探子,但是他都不曾泄露半分,因为他知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太子的身份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替罪羊,他的身份坐不了皇室宝座,甚至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确实是上朝太子,上朝最后一位太子!”
轻轻的,妖孽还是将六王爷的手拉了过来,认真仔细挑出伤口里余留下的茶盏碎片。
“当年你爹带兵直捣黄龙,攻进京城占了皇宫,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封为的太子!”
妖孽一边小心的处理六王爷手上的伤口,一边慢慢诉说。
“当时,因为你爹打进了皇宫,而我那个爹又着急逃命,所以,情急之下他下了一道圣旨,封我为太子!”
轻轻的,妖孽的手抖了一下,一块刚被挑出来的碎玉片又掉回了六王爷手掌的伤口上。
“他让我抱着圣旨坐在大殿中,告诫我不要乱跑,并把传国玉玺留给我,然后就卷了金银带着他的爱妃们逃命了!”
六王爷微微皱了皱眉,这上朝皇帝真是一位奇才,传国玉玺不要,自己的儿子也不要,反而是带着金银爱妃逃命!
不过六王爷没说话,他只是看了看妖孽,然后就继续听妖孽絮叨。
“你知道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封我为太子么?”
妖孽轻声问道,但是他又不等六王爷说话就又继续说:“因为你爹来的太快了,他怕他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跑,他封我为太子又把玉玺留给我,其实就是想利用我拖一拖你爹的脚步,有了上朝太子有了传国玉玺,你爹怎么还有心思去追他。”
碎片挑完了,妖孽来回摆弄自己身上的长袍,想着从哪里撕一块给六王爷包扎伤口合适。
“我这个太子从一受封就做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上,整整坐了一个时辰呢!”
“嘶啦!”
长袍下摆被撕掉一条,妖孽小心的替六王爷包扎伤口。
“他既然逃跑了,为什么不带走玉玺,难道,他不想以后匡扶他的王朝?”
终于,六王爷忍不住了,他敢不相信这天下真有这么昏庸之人!
“匡扶王朝?哼!”
妖孽自嘲的苦笑一声:“他这个皇上要真是个盛世明君,你爹也不会揭竿起义。他当年就是一个花天酒地之徒,朝政一概不理,就连奏折用的都是太后的蓝批!”
“先生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六王爷又问。
“呵呵!因为,我就是被太后养大的啊!”
眼波流转,桃花眼中一片迷茫,妖孽看着树尖上一朵桃花缓慢落下。
“我娘是个粗使宫女,无意间被皇上宠幸生了我,只是我娘身份低微,实在是不能摆上明面,所以,我娘在生了我之后就被太后下令秘密处决,而我因为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太后即便万般不待见我却也将我留在了身边养大!”
“太后并不喜欢我,因为她不缺皇孙,所以,我没有被宗人府登上族谱!”
包扎好伤口,将六王爷的手放回原位,妖孽盯着自己指尖出神,那上面沾染了六王爷的一滴鲜血。
“那时候,若说我不是主子,却又被养在太后宫里,若说我是主子,但是太后却不允许下人们喊我皇子,我和宫里其他小太监一样,每日小心伺候着太后,生怕惹了她不高兴就会挨饿,我就像宫里犄角旮旯的野草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也没有人会搭理我!”
收回自己的手,妖孽将那滴鲜血在指腹揉搓,搓的指尖一片鲜红。
“我爹没能顺利逃亡,太后召集了所有皇室宗亲去义龙楼就义,却唯独放我离开,看着太后看我的轻蔑眼神,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连和他们一块为家族赴死的身份都没有,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贱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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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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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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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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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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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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