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跟公司请了假,启程回凤凰乡。
到了桃花镇,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英子领着菲利克斯,在车站叫了一部搭客的自行车,两人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窄小的后座,挤上了两个人,一路把菲利克斯吓得哇哇叫。
看到菲利克斯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英子是一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当开门的光叔看到了女儿跟一个黄色头发,蓝色眼睛,比英子高出一个头的洋人一起站在门口时,吓得瞪大了眼睛,久久回不过神来。
睡眼朦胧的光婶听到了女儿回来的声音,兴奋得穿着一套短衣裤便跑了出来。
刚走出房间,便跟光叔看到一样情景。她吓得“啊”地一声,手捂胸口退回了房里。
英子笑意盈盈地拉着菲利克斯的手,跟他介绍起了光叔。wWW.ΧìǔΜЬ.CǒΜ
当菲利克斯跟着英子用潮汕话叫:“爸爸”时,光叔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下。
一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洋人,竟然还会说潮汕话,这可真把光叔给惊到了。
谁知道菲利克斯,也只会跟着英子的后面,说一句半句的潮汕话。
他会说的白话(即粤语)光叔他们,包括现在留在凤凰乡的所有人,都听不懂。
潮汕话与白话(粤语),本来就是两种完全没有交集的语言。
英子昨晚带着个洋人回家,一村又炸开了锅。
大溪洗衣服的小媳妇们已经按耐不住,都打算把洗好的衣服拿回家后,直奔英子家看洋人去了。
依偎在大埕上卷着香烟,聊着天的老人们,惊叹时代的变化太快。
现在竟然还跟洋人通婚了,这可是凤凰乡闻所未闻的事。
李静在大溪洗衣服,也听闻了英子昨晚带了个洋人回家,把她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直恨得牙痒痒,心想:这死丫头果然一踏进深圳,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李静走进阿香姐的院子,便拽住了正在加工蚊帐的阿香姐。
“你要干嘛?发生什么事了?”阿香姐莫名其妙的看着一直拽着她,把她往外拉的李静。
“快,看洋人去。”李静催促着还坐在缝纫机前,一动不动的阿香姐。
“什么洋人?”阿香姐今天要把手上的蚊帐赶出来后,再去大溪洗衣服。
“我就知道你还不知道,村里都沸腾了。你还蒙在鼓里。”李静使劲地拽,想把阿香姐从座位上拽起来。
“你说说看。”阿香姐看着急得跺脚的李静说。
“对了,小清呢?去桃花镇了没有?”李静问阿香姐。
“一早跟十粒便出发了,她现在都是晚上洗衣服了,你倒是说呀你!”阿香姐瞪着李静,让她快说重点。
“英子昨晚从深圳回来了,早上她妈来大溪洗衣服,说昨晚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男的洋人,说是英子的结婚对象。”李静一边说,一边拽着阿香姐的衣服,让她快点起来去英子家。
“真的?英子这死丫头也太本事了吧?才出去一年啊。”阿香姐满脸疑惑地站了起来。
“是的,赶紧看看去。”李静挽起了阿香姐的手,俩人消失在了巷子里。
英子家在巷子侧面的一处院子,叫书斋。
跟李静隔壁的全嫂家,后门便跟书斋院子对门。
书斋住着两户人家,一家是英子家,一家是伍少杰家。
英子的父亲光叔,跟伍少杰的父亲明叔是兄弟俩。
这个书斋,是光叔与明叔的父母留下的。俩兄弟结婚后,便一人分了两间屋。
书斋的院子里,种着一架长着浓密叶子的葡萄。葡萄架子,贯穿整个书斋的院子。
每年夏天,满架翠绿色的葡萄下,便是村里孩子们流连忘返的地方。
李静跟阿香姐从全嫂家穿了过来,便看到院子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英子跟菲利克斯,手里端着一个红色的搪瓷盘,盘里放满了小饼干。
这种饼干潮汕名叫“螺滴”也即是一种圆圆的小饼干,上面镶着一块五颜六色的枫糖,像极了一个田螺,因此得名:螺滴。
“英子,英子。”李静拽着阿香姐的手,使劲的往里挤。
孩子们从英子手里接过“螺滴”糖,都津津有味地才了起来。
“静姐,阿香姐,你们进来坐。”英子招呼着乡亲们,听到了李静的叫喊声。
光叔,明叔,伴着全叔等几个老人,坐在院子里的工夫茶桌上喝着工夫茶。
小媳妇们都窃窃私语,讨论着菲利克斯的样貌。
有的在逗英子,结婚后便是洋夫人。
还有的问英子,是不是结婚后,便要跟菲利克斯去德国了?
你不会说他们的话,去了怎么生活?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说英语或德语,你们是怎么沟通的?
这些,都是小媳妇们最关心的话题。
李静跟阿香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了院子。
李静热情地拉起了英子的手,挑起了眼角瞄着英子,骂了句:“死丫头,真的好本事!”
英子转头看了看菲利克斯,朝李静跟阿香姐吐了吐舌头。
英子用白话(粤语)跟菲利克斯说着什么,菲利克斯朝阿香姐跟李静笑了笑,友好的点了点头。
菲利克斯朝自己笑着点头,李静羞得直躲到阿香姐后面。
阿香姐倒是大方,笑眯眯地回应着菲利克斯。
英子指着阿香姐,用潮汕话跟菲利克斯说:“香姐。”
“香姐”菲利克斯跟着英子,用潮汕话叫了一句香姐。
把阿香姐吓得张口结舌,躲在阿香姐后面的李静,瞪大了眼睛,走了出来。
“他会说潮汕话啊?”她惊讶地指着菲利克斯,问英子。
“不会,他只会跟着我说一句半句。他会说白话(粤语)。”英子对瞠目结舌的俩人个说。
围观的人看到了菲利克斯会说潮汕话,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起了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对着热情高涨的乡亲,一句也听不懂,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满眼迷茫地看着英子。
英子耐心的,一句一句帮菲利克斯翻译成了白话(粤语)。
菲利克斯听完英子的翻译,在英子的一句一句带领下,热情地用潮州话跟每个来看热闹的人问候。
看到跟乡村门热情互动的菲利克斯,光叔从开始看到菲利克斯的抗拒,到现在的越看越喜欢。
女儿虽然要嫁的人是个外国人,但是他很快便融入了中国文化,很快就跟乡亲们打成了一片。
如果是找个中国女婿,也未必有像菲利克斯一样,对待乡亲们这般热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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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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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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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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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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