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松开她挽着的胳膊。慢慢挪到蛋糕面前,又重新插了一根蜡烛,点燃。而后,从地上拿起一叠冥纸,用蛋糕上的蜡烛点燃。
云青见状,皱了皱眉,赶紧阻止林川:“林川,这样容易发生火灾的,别点了。”
“火灾?谁会在乎。”林川目光空洞的看着燃烧的冥纸。
“我在乎。”云青用力拉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吼出来的声音都劈音到了国外。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云青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林川放下了手中的冥纸。
“今天是我生日。”酒醉变的软糯的声音,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在祈求一点点的关爱。
“林川,生日快乐。”云青拿下那根快要燃尽的蜡烛,又重新插了一根。
“哈哈,”林川突然大笑起来,“他们过世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他们是——”难道是林川在冰川里思念的人。
“把我养大的人,爷爷,”林川伸出右手的食指,“奶奶,”林川伸出左手的食指。
两根食指指尖合并在一起。
云青不解地看向林川。
“他们很相爱,很爱,很爱。所以,一起,过世在我生日的那一天,”林川注视着合并的手指,自顾自的陷入回忆里,“那一天,我生日,特地请了一天假。爷爷看到我从学校回来了,非常高兴,就和奶奶一起去给我买蛋糕。我在家等着他们,可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奶奶跑回来说,爷爷摔倒了。我听到后,跑出门,看到爷爷就倒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爷爷送到医院,医生说他已经不行了。下午的时候,奶奶拿出爷爷给我买的蛋糕。”林川倔强的不肯让眼中泪珠滑落。
“爷爷都摔倒了,可蛋糕依然完好。奶奶就在爷爷的灵堂为我庆祝生日。我问奶奶,是不是我把爷爷害死了。奶奶说,不是,爷爷年纪大了,而且他最喜欢给你过生日。奶奶说,以后要开开心心的过每一个生日。说完就倒在了爷爷的灵柩旁。高三那一年,我生日的那一天,我失去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每年我都过生日,但是不知道该是生日还是忌日。”
林川说完倒在了云青的肩膀上,伸手要去擦拭云青脸颊的泪花。脑中的一丝清明,让他在最后放下了手。
他抬起头看着云青,说道:“云青,奶奶很喜欢听古筝曲,你愿意为她弹奏一曲吗?”
云青点点头。
林川疲惫的靠在沙发上,褶皱出双眼皮的眼帘,缓缓遮住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眼睛下的阴影,应该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云青把林川平放在地毯上,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棉被,盖在他身上。随后拿来一个垃圾桶,把客厅里的冥纸收拾干净。
地上的蛋糕早已被飞扬的纸灰,覆盖住了原本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把蛋糕也扔进了垃圾桶。
云青坐在林川身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想要抚平,但又默默放下。
她没有想到林川高大魁梧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满是伤痕的心。最爱自己的亲人,过世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还是在给自己买蛋糕的路上,林川把这一起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这几天都联系不上林川,他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
每当炎热的盛夏褪去光泽,林川是不是就准备迎接独属于他的寒冬。对于很对人来说,冬天是冰雪世界,冬天是新年将至,冬天是合家团圆的时刻,可林川的冬天只有冰冷。
云青看了一眼银灰色石纹的墙壁,墨黑色的木边,纯白色的房屋底色。暗棕色的沙发,冷黄色调的吊灯。没有一种颜色代表温暖。
云青抚摸了一下林川的脸,温暖的地暖,向这个房间散发它的热量,却没有分一丝一毫给林川。
睡梦中的云青感觉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刺激的她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川那张已经恢复精致的脸。
“林川,哎呦。”起的太猛直接撞上了林川的鼻子。
林川虽面有痛苦之色,可也未发出一声呻吟。
“看你睡着了,担心你醒了害怕,给你开小夜灯。”林川揉了揉鼻子。
云青看向四周,这里应该是林川的卧室。
“几点了。”
“凌晨一点,我给之夏打过电话了,在这住一晚吧。”林川要离开的身形顿了顿,“下午的事,你——。”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连之夏都不说。”林川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我是说,下午的事,吓着你了吧。”
“啊?”云青疑惑的看着林川“没有。”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林川眼睛看向窗外,“一个灾星,只会害爱我的人,如果你后悔了,我们——”xiumb.com
“不后悔,”云青急忙打断林川的话,“林川你听说过吗,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如果你是灾星,那我就来做克制灾星的那个。”
林川莞尔一笑,把腿搭在床边。
“林川,我可是小福星。十月一假期的时候,我其实和之夏打算去疆城的,可是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疆城发生了百年一遇的沙尘暴,所以我们就改去藏城。谁知,疆城还真的发生了沙尘暴。你说我是不是小福星呀。”云青冲林川挑挑眉。
听罢,林川的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真的,不信去问之夏。”云青不悦的嘟起了唇。
“信,信,早点休息,小福星。”林川揉了揉她的头发,离开了卧室。
林川关上卧室的门难掩笑意。
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吗?真正了解他之后,应该会避之不及吧。
云青躺在林川的床上,鼻腔里都是独属于林川的清冷薄荷气味。
她现在也算是知道了林川的秘密,那他们拥有了第一个秘密。
一丝窃喜,带着云青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云青拿着古筝,和林川来到了墓地,那是一处寂静的小山坡。由于到了冬天,到处灰突突的一片。
林川在一处墓碑前停下,他缓缓蹲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林川的爷爷和林川极为相似,尤其是那一双黑曜石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川的奶奶穿着旗袍,精致的头发没有一丝紊乱。
如果奶奶还活着,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林川拿过她手里的古筝盒,慢慢打开,古筝露出来的那一刻,他的手顿了一顿。随即,拿出了古筝,撑开支架,摆在墓碑的左侧。
云青的目光在空中与林川交汇了一下,而后,拿出古筝指甲。
她抬起手,食指勾动琴弦,一声清脆灵动的音符横空而出。左手按下琴弦,韵律更加源长。
云青依然弹的是《寒鸦戏水》,那是她和林川相遇的契机。
林川坐在墓碑旁边,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人。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被痛苦之色覆盖。
曾经她以为林川无坚不摧,坚挺的屹立于高山之上。此时的他,像坠落世间的尘埃。
一曲毕,林川眼睛没有离开墓碑一分。
云青拿下古筝指甲,默默地离开了。林川一定很想自己和最爱他的人多呆一会儿。
夜醉的包房内。
钧泽打开一瓶红酒,往林川面前的高脚杯倒了一杯,又往自己的高脚杯里倒了一杯。
“有什么话就说。”林川实在受不了钧泽有意无意瞥向他的眼神。
“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到你,那一天以后,神清气爽的样子。”钧泽晃动着杯中的红酒。
“她陪我一起度过的,我们一起去了墓地。她说,他们在天上一定会因为把我独自留在人间而自责。”林川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下。
“林川,这多年了该放下了,”钧泽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个,阿姨,还——还问你来着。”
“你说什么了?”林川的声音迅速冻住了整个包房。
“能说什么呀?就说你过得很好。”钧泽向后缩了缩肩膀。
这些年,钧泽一直是林川和他母亲之间的传话筒。一个不让说,一个很想听,夹在中间,真是难死猴哥了。
“林川,你和云青在一起是认真的吗?”
林川看了钧泽一眼,没有说话,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一饮而下。
“第一次在舞台上见到她,就被一种莫名的魔力吸引。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还能再见到她,她一定是我的。”
“别怪我打击你呀。云青和——和阿姨,是长的有六七分像。可她们不可能是一个人。”
“砰”的一声,林川把红酒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大理石的呀,钧泽只得把流血的心藏在皮囊里。
“你说说这么多年了,你身边的这些女人,那个不是阿姨的反义词。阿姨清纯保守,就找火辣奔放的。这次这个云青,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阿姨很相似。你这是拿自己在赌气呀。”
“我找个女人,就是为了她?”林川又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下。
“林川,我调查了这个蓝云青,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公务员,大家闺秀,根正苗红。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招惹人家了。”钧泽说出这话,眼睛看向别处。
“咔嗒”包间的门打开了。钧乐端着一杯长岛冰茶,坐到钧泽身边。
“哥,你们是在聊那个云青的事情吗?”钧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是呀,把调查结果,给你林哥说说。”
“要我说呀,根本就不用想这么多。云青现在还是个大学生,又不结婚。谈恋爱嘛,分分合合很正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调你的酒去。”钧泽听到钧乐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有些恼怒。
钧乐冷哼了一声,离开了包间。
关上门时,钧乐眼中阴狠尽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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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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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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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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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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