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苏慕被浇成了一只落汤鸡,连眼睛都睁不开,被霍炎愠强行将她塞上了车,捆在副驾驶上。
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雨水哗流一车。
她艰难的擦了一下脸,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太冷了,冷得她都张不开嘴骂人。
手也冷的使不上劲,按了好几次安全扣都没解开。
一条手臂突然横穿胸前,按住冰冷的手指,霍炎愠的目光恰好对上她湿透胸口若隐若现的浑圆,喉结一阵暗滚。
觉察面前的男人呼吸有些粗重,苏慕垂眸对上他黯然的黑眸,下意识看了一眼胸口,抬手环挡住。
都快被台风刮跑了,还有心情对她的胸口发情?
不怕遭雷劈吗?
“轰隆!”
远处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一声炸雷,路边一棵独木当时被劈成了两半。
苏慕心里一阵翻腾,一下推开霍炎愠。
狗男人作孽太多,可别把雷引到自己身上来。
霍炎愠重重的甩上了门,绕到后座拿了东西,坐回车里的瞬间,一条干燥的毛巾蒙住了苏慕湿漉的脸颊,不由分说擦起来。
苏慕盲目的推挡着他的手,耳畔响起霍炎愠恶劣的声音:“你再动一下,我就在别的男人家的门口要了你。”
口气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他不由分说猛擦了好一阵,动作极其粗暴,尤其是刚刚被厉少倾亲吻过的侧脸,几乎要擦破皮了。
“嘶——”
苏慕忍无可忍的抽了一口冷气,“你能不能温柔点?”
男人手上的动作总算放缓一点,终于结束了擦拭,缓缓拉下盖在女人脸上的毛巾,眸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苏慕当然看得出来,霍炎愠有话想跟她说。
可惜,她一点没有跟死人交谈的兴致——毕竟,人鬼殊途。
她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去特地学一门鬼话。
不过她现在属实没有体力,再去承受一次暴风雨的希冀,怀孕果然会让人的承受力变弱。
先缓一会儿再说。
霍炎愠目光灼灼的盯了苏慕半天,她一点也不躲闪的直视着他,脸上丝毫愧疚都没有,就像出轨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被他在奸夫家里亲手捉到,她居然一点都不感到羞耻么?
霍炎愠抿了了薄唇上的水渍,喉咙干疼的厉害,湿漉漉的女人像是刚刚沐浴出来,水嫩而诱人。
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能被这种肮脏的女人,一再挑起欲念。
来之前明明决定抓她去离婚的。
可一开口,又鬼使神差的变成了另外一句:“姜沉沉的事,你不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苏慕眉头一舒,原来特地找她是为了替姜沉沉讨回公道,这样就合情合理了。
想了想,勉为其难的回了一句:“没有。”
那天姜沉沉演得那么夸张,流了一地特制猪血,搞得像是要当场流产了一样。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种出血量,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需要解释么?
“她孩子没了。”
苏慕一蹙眉,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姜沉沉肚子的孩子是她最大的筹码,就算想要栽赃她,也不至于真把孩子搞没了。
转念一想,如果姜沉沉是因为意外流产,才在颁奖典礼上陷害她,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之前在医院,沈迷就因为诊断出她这个胎儿有问题,才被欺负了一顿。
霍炎愠突然说:“我不会责怪你。”
“……”
“我说了,我不会责怪你——”他语气陡然急切起来,双手用力的掐住她单薄的肩头,“苏慕,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苏慕微微一蹙眉,“我的表情怎么了?”
“很……可怕。”
可怕?
她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唇,住院那天,沈迷也这么说过。
甚至上午被厉少倾特地找来的时候,他也特地说过一句,他好像看到了十六岁苏慕的神情。
十六岁的她是什么样子,她早就不记得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苏慕又不说话了,明明看着他,眼睛却空洞无人。
霍炎愠心里突然有一种骨鲠在喉的凝噎感觉。
“我本来就这样。”苏慕看了看车窗外,雨水一点也没有停歇的迹象,雷电甚至比刚才更密集。
北山山顶空旷,很容易吸引雷电,尤其是跟一个禽兽同车。
她又不想冒着感冒的风险,在淋一次雨。
进退两难。
“你不要把车停在这里,要么开走,要么把我放到我的车边上你自己走。”
依照她对霍炎愠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给她一点便利。
果然,成年人从来不做选择,他两样都不要。
“以后,我允许你吃醋。”
霍炎愠稍稍放松了手指,“你可以嫉妒姜沉沉,你对她做什么我都不管了。”
苏慕没有心情听他的鬼话,什么嫉妒吃醋的,别说现在不可能有,过去她也没有把姜沉沉放在眼里。
“你开不开车?”
“不过,这一次你确实做得有些过分,该惩罚还是要惩罚。”
霍炎愠眸色翻涌了一下,突然欺身在她唇上偷了一个甜吻,“这算是你伤害孩子的代价。”
苏慕匪夷所思的一蹙眉,他在干什么,在说什么?
这非常不“霍炎愠”,以前问一句姜沉沉的事,都要被他臭骂一顿,孩子没了亲一口就完了?
狗男人今天可真够古怪的。
“你到底开不开?”
霍炎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坐回去启动车子。
一脚油门,车子居然直接倒退出去,差点撞在厉少倾别墅的大铁门上。
搞什么,他一个老司机居然挂错挡?
苏慕不禁侧目瞥了他一眼,霍炎愠耳尖微微一红,重新启动车子开上了公路。
一路上,绯红都没有消散。
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紧紧的握着着方向盘,却心不在焉错过了好几个路口,又重新倒退回去。xǐυmь.℃òm
苏慕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开去哪儿?”
“回家。”
“老宅还是霍宅?”
霍炎愠扭头看向她,“西山别墅。”
离她住的地方太远了,“前边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把我放下去。”
“你不跟我回去?”
霍炎愠耳尖的红色急剧退散,他僵硬的扭转脖子,又露出惯常恶劣的嘲弄神色:“还打算回去找那个姓厉的野男人?”
“呵,我倒是没想到,霍太太居然会喜欢那种软唧唧的白条鸡。”
苏慕本不打算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可想到日后他或许还会找厉教官的麻烦,就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这件事。
“他只是我的教官。”
一口一个教官,霍炎愠听得极为刺耳,冷嗤道:“教官?教到床上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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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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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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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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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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