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静的看了霍炎愠一眼。
霍炎愠却没看她，迈步跟在姜沉沉身后，三人一起驱车离开了西山别墅。
许管家望着人去楼空的客厅，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他们这一走，应该不会在回来了吧？”
“嗯，差不多。”
虽然狗男女一起离开，是在她的预料之外，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那份上位攻略说白了，是促使两个装模作样的东西摊牌，既然彼此都有需求，就不要在绕到她这个前妻身上找麻烦。
“可您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呢？”
苏慕弯眸淡淡的笑了笑，“离婚协议没到手之前，我没法真正的开心。”
许管家也是经历过离婚的人，深有感触的点点头：“这一点老许我很理解啊，离婚本来就是一件伤人的糟心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大小姐要多保重自己啊，别为此气坏了身子。”
苏慕莞尔一笑，“放心吧许叔，离婚这件事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上楼拆了纱布，换了一套衣服，随后也驾车离开了西山别墅，在路上匆匆给厉少倾打了个电话，
“厉教官，有时间面谈吗？”
黑暗的地下室内，独自坐在黑皮沙发上的厉少倾，优雅的向后仰起了脖颈，口中逸出一声竭力压抑的低喘声。
“厉教官，能听到我说话吗？”
男人舒朗的眉宇难耐的皱起，暗哑的回了一声：“能……”
“那你在哪儿啊？方便我过去找你吗？”
他手指痛苦的攥紧，深深的掐入大腿上一条狰狞的伤疤，血水沿着苍白的指缝蜿蜒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碎裂成血腥的花痕。
“厉教官？你在听吗？”
血痂随着他残忍的动作剥离了皮肤，看着就极为疼痛。
可厉少倾白寒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失魂的迷离，瘫软在沙发的颀长身躯，痉挛成一个紧绷的弧度。
蓦地，他餍足的叹息了一声，神色恢复了理智的清醒。
冲着电话说道：“苏慕，等下我把定位发你。”
按着厉少倾发来的地址，苏慕找到了一个位处于北山最高处的独栋别墅。
隔山相望，就是妈妈的墓园。
敲了几下门，门迟缓的打开，露出了厉少倾温柔的笑脸。
“这个地方很好找吧？”
“是啊，都不用开导航。”整座山头就这一间别墅，想找错门都不可能。
厉少倾侧身请她进门，苏慕越过男人的身前时，鼻子敏锐的一动，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厉少倾，上下一打量，就发现他米白的西装裤渗出了一抹血痕，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受伤了？”
厉少倾眉心微微一颤，腿根处无声的一阵痉挛，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笑道：“小伤，不碍事。”
苏慕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腿伤，“我记得，当年你替我挡了黑鬼一军刀，就是这个位置吧？”
“又伤了同一个地方？”
“你还记得啊。”
厉少倾淡淡的裂开唇角，“是有点不凑巧，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你别管这些小事了。”
苏慕微微怔了怔，讪笑了一声，“好。”
看得出，厉少倾在提醒她不要逾越界限，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无话不谈的亲密战友了。
只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过度的关心，只会令人觉得冒失。
厉少倾请她坐在客厅里，转身去倒了一杯热茶，“茉莉茶，孕妇可以喝吧？”
苏慕瞳孔一震，“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上一次吃饭你就只喝水，不是很明显么？”
见她一脸紧张，厉少倾轻轻笑了一声，“你忘了，我以前专教你们侦查课的，这点小细节不是很容易观察出来么？”
“我还真是差点忘了。”
苏慕也随他一起笑了起来，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上课的场景。
厉少倾脸上的笑意却戛然而止，淡淡的问道：“说正事吧，找我是为了离婚官司的事么？”
他显然没有叙旧的打算，苏慕也识趣的打住了回忆的思绪。
“厉教官，我这一次来找你，是想麻烦你帮我看一份离婚协议书。”
将霍炎愠骗她签的协议拿了出来，递到厉少倾的手里。
简单浏览一遍，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这份协议里，可全都是霸王条款啊。苏慕，你为什么要签这种协议？”
苏慕憋气的一皱眉，“我说是被骗了，你信吗？”
“信。”厉少倾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是吧？”她有些哭笑不得。
厉少倾目光里泛起浅浅的笑意，“你本来就很好骗。”
苏慕抬眸刚想反驳，却对上厉少倾浅凉的珀眸，瞳孔像是锁定了她眉心当做准芯，幽远的穿过岁月，一枪命中。
他倏地敛起眸光，平静的笑了笑，“开玩笑的。”
“你是想问我，这种协议是否有法律效用吧？答案是肯定的。”
“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律师拟定的。”
“也就是说，不管你离婚官司二次庭审是输是赢，你都要履行这份协议的内容，否则就要赔偿天价的违约金。”
苏慕忿忿的咬住红唇，不禁咒了一声：“可恶的狗男人，要离婚还算计我。”
厉少倾平静的放下纸张，看向她道：“我看未必是算计。”
“其实霍先生骗你签这份协议的目的很明显，他要你给他生一个孩子。或许我这个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一点，他不肯离婚，正是因为这一点。”
“不如我说的更直白一点，只要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送给他，按照协议你们就自动离婚了。”
苏慕微微一怔，“他是这个目的？”
厉少倾点点头，“你觉得这一点很难相信？”
“也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没道理一定要让女人生了孩子才肯离婚。这种行为本身，就令人觉得很下作。”
“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很憎恶他的做法，但作为你的律师，我觉得反而这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你顺利离婚的办法。”
“苏慕，你不如考虑一下，把孩子给他？”
“不可能。”
苏慕坚决的拒绝：“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凭什么送给狗男人？想要孩子他自己生去。”
厉少倾始终平静的面容分明的出现了一道龟裂，虚假的面具发出裂痛的低嘶，从轻微的摇晃，变成地动山摇的震颤。
可面前的苏慕却全然没有察觉，甚至觉得此刻的厉教官，才是他熟悉的模样。
笑起来唇红齿白，珀眸生辉，仿佛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存在。
“苏慕……”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疑又深沉，像是很谨慎的思考过，才说出接下来这句话话。
“假如你真的很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
苏慕以为他说的是官司的事情，“你一直都在帮我啊。”
“还有另外一种方式。”
厉少倾向后微微一靠，笑意明媚，“我帮你杀了他。”
从北山别墅出来的时候，苏慕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外露阳台上目送她的厉少倾，他轻轻的招了招手。
阳光落在他背后的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心里莫名抖了一下。
虽然厉少倾刚刚说那句“杀了他”之后，又说是玩笑，她还是觉得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她不是心疼狗男人。
绝对不是。
是孕妇敏感，听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血腥事儿，才不舒服的。
不过今天也没有白来，厉少倾刚才还提醒了她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倘若将来有一天，霍炎愠发现孩子的存在，两个人争夺抚养权，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能争夺抚养权。
而霍氏背后有专业的律师团队，肯定会提醒霍炎愠这一点，以他的社会地位，打压干涉她的事业轻而易举。
除非，她找到一个更大的靠山再嫁。
亦或者，拥有足以跟霍炎愠抗衡的事业。
苏慕决定回去好好盘算一下这件事，一脚油门，清风小跑一掠而过。
见苏慕的车子消失在盘山路上，厉少倾才转身离开阳台，脚步迟缓的走下木质厚重的旋转楼梯，来到地下密室的门口。
今天，他是第二次打开这道门。
作为一个自我管控极其严苛的人，他今天似乎有点过于放纵了。
可是怎么办呢？
那可是他的小苏慕，她今天第一次进入他的私密空间，亲口在他专用的杯子上留下了她唯美的唇印。
随着几声精密金属锁芯转动的声音，地下室的门轰然洞开。
视野在穿过一道狭长的走廊之后，骤然变得开阔，入目是一排排直通天花板的书架。
其中西侧的一排，摆满了女人的仿真头颅。
乍一看过去，一双双空洞黑眼睛盯着人，令人不禁头皮一阵发麻，瘆人的要命。
厉少倾却神色愉悦的走到人头面前，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正中的位置。
而后，他再度折回黑皮沙发上，关掉了通明的灯火，唯有水杯上留有一抹冷冷的亮光。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艰难的变得急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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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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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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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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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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